季雨掏出手機對着雪人變換着角度左拍右拍,薛曉雖然剛才已經拍了數十張,此時也忍不住再度拿出手機。
許羽書愣愣地拿出手機,相比季雨兩人的精雕細琢,她擡手拍了一張就發了朋友圈,好在拍照技術爐火純青,完美展現出了雪人最完美的一面。
好多朋友都點了贊,黑色頭像也赫然夾雜其中。而且他不僅點了贊,還罕見地留了條評價。
裴知欲:【是不是比高中技術要好多了?】
這條評論一瞬間将許羽書拉回了高中時的雪天。
下過雪的校園總是格外吵鬧而富有生氣。
不論愛玩的還是不愛玩的,大課間都會去操場一睹雪景,更有甚者直接打起了雪仗。
許羽書便是其中之一。她雙手掬起一捧雪,一邊無聲無息地朝毫無所覺的裴知欲靠近,一邊朝發現她動機的同學遞了個眼神。
一群人立馬心神領會,自覺噤聲,饒有興緻地躲在一旁看戲。
許羽書憋着笑喊:“裴知欲。”
他剛回首,許羽書就不容分說地沖着他臉,直直砸了一把雪。
裴知欲隻來得及閉上眼睛。
雪白的晶體沿着他的發梢、眉骨寸寸滑落,又順着鼻尖砸至地面。
冰涼的雪花途經之處,留下了一路透明的濕痕,連睫毛沾滿了水汽。
裴知欲喉結上下滑動,剛想說話。
許羽書飛快撈起一把雪,趁他不備,乘勝追擊又襲了一擊,還是同樣地方。
下一秒,她跳到三米開外處,笑得前仰後合,身子都不受控地發顫,明晃又得意。
也許是接連兩下雪擊對面容造成的沖力,又或許是刺骨寒風刮過臉頰時的切割作用,總之男生再擡頭時,冷白的皮膚開始發紅,仿若被點染了顔色。
一貫寡淡的面孔頃刻間瓦解,變得生動又充滿鮮活氣,宛若一個稚氣的孩童。
裴知欲散漫地甩了甩頭,發梢殘留的雪花細簌墜落。
他扯了下唇,意味不明地睨了眼許羽書。
然後在周圍人還沒反應過來時,他弓身撿起一把雪,擡腕作勢要回扔。
許羽書驚叫一聲,吓得拔腿就開溜,生怕他會劈頭蓋臉地砸她臉上,或者毫無人性地塞她脖間。
許羽書悶着頭剛跑兩步,冷不丁聽見背後響起一聲凄厲的慘叫,伴随着一連串的哄笑。
“我靠——”
她停下腳步,回頭看去。
周圍人包括高池在内,正幸災樂禍地看裴知欲追許羽書,不料他跑着跑着忽然轉了個方向,手腕一擡砸在了笑得最歡最起勁兒的高池身上。
高池大驚失色,條件反射後退一大步,卻依然被騰空而來的雪花砸了個大半,洇濕了身上穿着的外套。
高池頓時倒吸一口冷氣,惡狠狠瞪了眼笑得肆意的裴知欲,又看了看放聲大笑甚至有淚花都笑出帶了的衆人,抓起一把雪就開始反擊。
裴知欲早有防備,往旁邊一避靈活躲開,然後蹲身起身再一次進攻,一套動作行雲流水。
兩人跟不怕冷一樣,回回都往領口灌。他倆倒痛快了,但圍觀群衆卻跟着遭殃,腦袋上出其不意地落下冰碴,身上也時不時炸開雪花,吓得驚叫連連。
許羽書作為引起事端卻成功全身而退的肇事者,本以為能置身這場鬧劇之外,沒成想裴知欲躲追擊的時候,居然還不忘跑她面前虛晃一槍。
第一次還能借口說是意外,第二次也勉強能說成手滑,但第三次……許羽書可忍不了了,于是等裴知欲再一次從她面前路過,佯裝要攻擊她卻又反手扔向高池時,她毫不客氣地糊了人一把雪。
高池邊追人邊笑得不行,捂着肚子說:“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裴知欲不嘚瑟了吧?還得是我許姐,真牛逼,戰鬥力一點也不含糊,我治不了了你,許姐還——”
話還沒說完,就被裴知欲兜頭一擊,高池吃了一嘴雪,龇牙咧嘴:“噗咳咳咳,我靠你他媽——”
“媽什麼媽,叫爸。”裴知欲抹了把臉,弓身看向許羽書,“你向着他是吧?”
“什麼?”許羽書歪了歪頭,一雙大眼睛烏黑清亮,擺明了揣着明白裝糊塗。
高池雪也不吐了,聽了這話搖頭晃腦:“就向着我了,怎麼着吧?”
圍觀群衆何平率先看不下去他這瘋樣,本着極力為和平做出貢獻的原則,給了他重重的一擊。
“我操——”高池瞬間炸了,“你們不幫我就算了,怎麼還砸我??”
氣急敗壞下,高池冷笑一聲,開始全方位無差别地報複,但凡是個人,無論男生女生,都少不了被他扔一頓。
無辜的大夥或多或少都遭到連累,加上被這氣氛感染,紛紛投身這場混亂的大戰。
參與的人都不可避免經曆了被劈頭蓋臉地一頓砸,又咬牙切齒地奮起直追這樣一套流程。
雪花被揚起又細簌掉落,像是一場盛大的透明煙火。
等偃旗息鼓時,衆人疲憊不堪,弓着身子平複粗重的呼吸,你看我我看你,看着如出一轍的狼狽樣兒,噗哧一聲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