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刻顯然不是個恰當的時機,她語氣匆匆地扔下一句“回頭介紹你們認識”,就忙不疊跑了。
季雨一頭霧水。她在原地沉默了半晌,突然恍然許羽書此刻的狀态跟前兩天的魂不守舍如出一轍,再結合她最後那句話,不難猜出是要把自己介紹給她對象認識。
季雨剛要好笑地喃喃:“談個戀愛而已,怎麼這麼大驚小怪的”,就福至靈心:“哦,許羽書第一次是吧,那就難怪了。”
許羽書看着對面那輛烏黑锃亮的車,抓了抓跑後淩亂的頭發,她一步一步上前,打開車門,看清人的瞬間動作一頓。
戚以雲扒着副座的椅背,笑吟吟道:“嫂子好,我是戚以雲。”
許羽書幹笑:“我叫許羽書,你叫我羽書就好。”
“那不行,你比我大,我叫你羽書姐吧。”
“都可以,随你叫。”
裴知欲胳膊搭在方向盤上,偏頭解釋了一句:“戚以雲非要跟着來。”
被騙來的戚以雲撇了撇嘴。
許羽書扣上安全帶:“沒事,正好認識一下。”
她條件反射說完,才反應過來這句話暗含的意思,悄悄擡眼,果然,裴知欲唇角輕勾了下,意味深長道:“也是,提前見見我家裡人。”
“不是說七點左右?怎麼下來這麼早?”裴知欲說。
許羽書剛想說話,他又勾了勾唇,兀自道:“怕我等啊?”
“……”許羽書面色有些不自然,一想到他表妹還在背後看着,她就渾身不對勁。
這種感覺就像放在大街上被當衆觀看的猴子,時時刻刻都被人注視着,她完全做不到像他一樣旁若無人。
她清了清嗓子:“……也不算,工作收尾,馬上就結束了。”
“能誠實點?”裴知欲擡手輕刮了她鼻尖:“我剛都看見你跑着出來了。”
那你還問?
許羽書有點想打人。
裴知欲摸了摸她放在腿上的手:“冷不冷?出來怎麼不帶手套?”
車内除了他的聲音外靜谧又悄然,戚以雲緻力于不當影響情侶打情罵俏的電燈泡,完全化身默不作聲、靜靜看戲的背景闆,如果不是許羽書透過後視鏡瞥見她興緻勃勃的眼神的話。
“……”許羽書收回不經意瞥向後視鏡的視線,心裡有些好笑,掙脫他的手,輕聲說:“不冷,你快點開車吧。”
裴知欲指尖敲了敲中控台:“怎麼回事?牽一下手還不行了?”
許羽書用眼尾示意他往後看,意思是不要在他表妹面前,做一些親密的舉動。
裴知欲觑了眼眼巴巴看戲的戚以雲,不以為意道:“沒事,當她不存在就行。”
聞言,戚以雲毫不留情地又撇了撇嘴。
不過她倒是覺得挺新奇,畢竟她哥向來不苟言笑,這還是她頭一次看見裴知欲臉上流露出這種,極為明顯地隻在伴侶身上才會出現的,下意識想和對方親近、堪稱溫柔寵溺的情緒,以至于一貫冰冷的人身上也漸漸有了溫度。
想到這,她忽然有點佩服許羽書,居然能讓刻薄冷酷的裴知欲變得像個正常人一樣,不但學會了怎麼去愛,還練就了時時不忘關注對方狀态的全身心的在意。
路上,裴知欲開車,許羽書和後坐的戚以雲閑聊。
大多都是戚以雲吐槽她哥慘絕人寰的破操作,許羽書默默聽着,偶然會忍不住出聲附和兩句。
這種感覺還挺奇妙,以往都是她吐槽裴知欲,别人做調節關系的和事者,這還是她首次反過來做旁聽的角色。
但該說不說,這個角度的裴知欲和她認知裡的天差地别。
這讓許羽書不可避免對比起了,自己之前天天控訴裴知欲的時候,雖然跟戚以雲一樣,都是吐槽他的惡劣行徑,但這兩種之間卻又帶了一絲微妙的不同。
許羽書突然想起高中時,方蘇真得知裴知欲給她講題時的反應。
對方第一反應不是不可置信,而是有些好奇:“裴知欲講題真的很偷工減料、潦草行事嗎?”
她當時一頭霧水,十分不解方蘇真這句問話的來由。
“他們班的班長經常來找顧朗協商運動會的事情,我因為跟他同桌,總是會被迫聽些他們說話的内容,”看出她的疑惑,方蘇真解釋,“有次就聽那位班長吐槽了一句,說裴知欲講題特别潦草,每回都隻敷衍地演算兩下,步驟跳得很厲害,解釋都懶得說幾句。”
不過也僅限于吐槽幾句的程度,不可能有誰敢公然指責他。
畢竟裴知欲一看就不是耐心十足的人,骨子裡的不耐都快溢出來了,能給面子講兩句就不錯了,更别指望講得事無巨細、頭頭是道了。
但方蘇真知曉他倆的恩怨情仇,就抓耳撓腮、止不住想知道結果:“所以他對你是不是也這樣啊?”
許羽書笑了笑,沒放在心上,半開玩笑說:“可能是吧,不過應該嘴多張了幾下,比給别人講得少敷衍一點吧。”
她其實并不清楚這個草率的界限在哪裡,所以話說得模棱兩可,直到有一次她幫老師去借粉筆,來到了裴知欲的班級,正巧碰見他在黑闆上講題。
許羽書撐着前門框停下來,猝不及防和講台上的裴知欲對上視線時,有一瞬間的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