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幫人喝起酒來簡直都是老油條,各種亂七八糟的理由層出不窮,裴知欲作為被敬的那方,今晚上幾乎從沒停下來過,加上他故意擋在許羽書前面,壓根不讓對方眼神掃到身後的許羽書,所以喝得更多。
今晚确實鬧得有些過,直至半夜才散場。
拜裴知欲所賜,許羽書今天滴酒未沾,來的時候是裴知欲開車,走的時候自然不能他開,她指尖轉着車鑰匙,同衆人告别之後,徑直坐上了駕駛。
前面正巧是紅燈,許羽書往副駕掠了一眼。
裴知欲沒骨頭似的窩在座椅上,長睫低垂,眼睛半阖,一副要睡不睡的模樣。
許羽書說:“不舒服?”
“沒有。”裴知欲清了清嗓子,反手打開了車窗,風從窗外呼嘯而來,給車内灌上了幾分涼意。
許羽書邊留意着前面的路燈,邊随口問:“冷不冷?”
裴知欲散漫地扯了扯領口:“醒醒酒。”
紅色信号燈在茫茫夜色中閃爍,許羽書不再管他,安心開車:“你再呆一會兒,馬上就到了。”
車内悄然寂靜,隻能聽見綿長起伏的呼吸,許羽書以為他睡了,沒成想經過一個路口時,裴知欲忽然出聲:“左拐。”
許羽書瞥他一眼。
裴知欲支着腦袋半靠在窗邊,發梢被風吹得有些淩亂,領口大敞。
可能是剛喝過酒的緣故,五官輪廓更為立體,眉眼濃郁,甚至透着幾分蠱惑人心的味道。
他這模樣極為罕見,許羽書覺得有些新奇,輕聲回:“我知道路。”
她早在去酒店的當天,就在套房裡注意過他家的方位,雖然沒去過,但大緻的路線都了如指掌。
裴知欲輕輕嗯了一聲。
許羽書手搭在方向盤上,穩步駕駛車,結果下個路口,卻再度聽見他的聲音,這次距離更近,幾乎是貼在耳膜:“下個路口直走。”
她耳朵炸了一下,愣愣轉頭。
裴知欲不知何時靠了過來,五官放大,眸色很深,直勾勾地盯着她。
他呼吸也比平時要重,屬于他的氣息鋪天蓋地襲來,夾雜着淡淡的酒味,連同炙熱的呼吸在她耳邊吹拂。
許羽書心髒猛地一跳,慌亂推開他,緊急道:“我開車呢,你幹什麼!”
裴知欲順着她的力道後退,重新陷回椅子裡,表情無辜:“我給你指路啊。”
心髒砰砰直跳,許羽書深吸一口氣,穩了穩心神,沒好氣道:“說了知道路,用不着你。”
裴知欲神色閑散,又懶洋洋地冒出一聲:“右閃。”
“你能不能閉上嘴?”許羽書忍無可忍,“我又不是看不見,而且我也知道怎麼開車,你老老實實坐着就行了。”
又想到什麼,許羽書在他沒開口前飛快補充:“也别看我。”
她本就因為他那模樣有些心猿意馬,如果耳邊再時不時蹦出幾道他的話,則會更加擾亂人心,安全到家都是個難題。
許羽書自诩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人,按理說隻是咬耳朵說幾句話而已,遠用不着這麼大驚小怪。但沒想到經曆的時候,還真沒那麼大的定力,整顆心都随着對方而動,一句話一次呼吸都可能覆水難收,引來止不住的躁動。
裴知欲聳聳肩,靠着椅背,偏頭看向窗外。
街道燈火通明,車流如織,能聽到此起彼伏的鳴笛聲,還伴随着時不時灌來的風聲。
他今晚喝的确實有點多,無論罰酒還是敬酒,都毫不猶豫一口悶了。但也僅是有點暈,遠沒有達成醉的程度。
到了地方,許羽書停下車,看了眼裴知欲:“能走穩嗎?”
裴知欲沒回答,幹脆利落地推門下了車。他走得橫平豎直,身體也不晃,看起來跟沒事人一樣。
許羽書放下心,小跑着跟了上去。
還是她第一次來裴知欲家,一眼望去仿佛置身于暗色調的迷宮,相當男性化的裝潢,由黑白組成主色調,風格簡潔明了。
裴知欲穿着黑衣服,身高腿長地站在客廳裡,和暗寂的四周融為一體。
許羽書拍開牆邊的燈,白亮的光線一擁而入,她指着沙發吩咐道:“你别站在這,先去沙發上坐一會兒。”
裴知欲懶懶地往沙發上一窩,修長的腿蜷縮着,仰着腦袋直勾勾地看着她,一雙眼睛漆黑幽沉。
許羽書又倒了杯溫水,遞給他:“難不難受?”
“還好。”裴知欲接過來沒兩秒,又放到了茶幾上。
許羽書點點頭,她把人安頓好,正準備去廚房整點蜂蜜水,不成想身子剛動了一下,胳膊就猝不及防被拉住,失重感頓時襲來,準确無誤地撲進了他懷裡。
許羽書一陣頭暈目眩,再睜開眼,入目就是他放大的臉,裴知欲眼底清明,全然沒有酒醉該有的渙散迹象。
許羽書睜大眼:“你沒醉?”
裴知欲嗯了一聲。
許羽書掙紮着坐起身:“你騙我?”
或許是因為喝了醉,裴知欲嗓音有點啞,拖着腔說話時帶着點蠱惑人心的味道:“我哪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