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欲沒回答,隻是身子半弓着,兩條胳膊環着她的腰,下巴墊在她的肩側。
他個子高,束手束腳抱着她的時候其實稱不上舒服。許羽書手肘抵着他的胸膛,費力隔開一小塊地方,她偏了偏頭:“你怎麼回事?”
裴知欲稍稍用力,剛剛撐開的狹小空間又嚴絲合縫貼了回去,甚至相較于之前貼得更近。因為喝了酒,他嗓音沙啞,聽起來有些含混:“有點頭暈。”
“真的假的?”許羽書提出質疑,她知道裴知欲的酒量,滿打滿算過去也就半個小時,那幫人就算輪番灌他,也不至于醉到這個程度。
“這還能有假?”
似是對她的懷疑有些不滿,裴知欲又往前頂了頂,鼻梁正好卡在她的肩窩,說話時呼吸吹拂過的地方有些發癢。
脖頸那塊肌膚本來就是她的敏感地帶,被人這樣蹭來蹭去,心底都引起一陣戰栗。
“那你怎麼辦?”許羽書語氣盡量自然,“要不吹涼風緩一會兒?”
裴知欲半阖着眼,他今晚喝的确實有點多,那幫人明擺着商量好了的,他剛坐下連筷子都沒伸,就被人紅白啤混着灌,而且一杯杯根本停不下來。
他微蹙着眉頭,隔了好一會兒才說:“讓我抱一下。”
許羽書沒再說話,兩隻手慢慢繞去裴知欲腰上,兩人無聲地擁抱了一會。
過了片刻,她擡手摸了摸他的腦袋,細碎的發質很軟,許羽書又摸了兩下。
裴知欲吹了會風,變清醒不少,目光偏移定在她臉上,敏銳地察覺到她情緒不太對:“怎麼這表情?”
許羽書一開始沒回應。
說實話,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讓裴知欲和衛慧碰上,一絲一毫的可能都不想。
但卻不行。
阖家歡樂的日子,戀人合該和最親近的家人一起度過。
“怎麼了。”裴知欲又問了一遍。
“過幾天跟我回家一趟?”許羽書故作輕松道,“我媽還挺想見見你的。”
“行啊。”裴知欲笑,“你要再不提這事,我就尋思着該怎麼給你點暗示了。”
他應得極其自然,許羽書松了口氣,也有閑心思說笑了:“我那表弟天天在家鬧着要見你,提你的次數比提我都多。”
“那你這姐怎麼回事,怎麼還阻攔你弟見我呢?”裴知欲說,“不過現在我知道了,你可以告訴你弟,他願望馬上就可以實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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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二那天,兩人去了許羽書家一趟。
路上,裴知欲懶洋洋地靠着副駕,偏頭看向駕駛座的人:“我這後半輩子算是交到你手裡了,路上開慢點啊。”
說起來許羽書開車也是心血來潮,她本來車門都拉開了,剛想往副駕鑽,就聽裴知欲突然冒出了句:“要不你開?”
許羽書動作一頓,算起來她挺久沒摸過車了,平日上下班都是裴知欲接送。他不提還好,一提她還真想摸摸方向盤,于是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
或許是都趕在今天走親戚,道路上車流如織,許羽書無所顧忌的一顆心,被一輛接一輛疾馳的車搞得七上八下。
而且副駕的裴知欲還在不停絮叨,許羽書語帶抗拒道“你别說話了。”
裴知欲果真沒再說話,車内安靜了片刻,許羽書突然意識到不對勁:“裴知欲,你不會是在緊張吧?”
盡管裴知欲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不似和旁人那般寡言寡語,但今天說的話顯然不同尋常的密集。
裴知欲倒也坦然:“不行嗎?”
許羽書有些難以置信,雖然裴知欲上次就說過,輪到他身上的時候他也會擔心,但許羽書那時候隻以為他單純說說而已,畢竟這人的性格擺在那兒,沒成想居然還是真的。
許羽書生出的一絲驚懼頓時蕩然無存,甚至還能分出心思安慰人:“放心,有梁安在,家裡氣氛絕對不可能尴尬。”
到了地方,兩人下車,裴知欲打開後備箱,拿下來準備的見面禮,許羽書站在門前按了門鈴。
緊接着門内傳來一陣腳步聲,梁茹推開門,臉上止不住冒出的笑容:“書書你們來啦,小欲是吧?”
裴知欲稍稍欠身:“阿姨好。”
“别站門口了,快進來。”梁茹熱情地招呼,“怎麼還拿這麼多東西,下次直接過來就行。”
許羽書四處看了看:“媽放哪裡啊?”
梁茹往二樓揚聲喊了一嗓子:“小安,快下來,你姐來了。”然後她又随手指了下玄關處的位置,“放這裡就行。”
裴知欲彎腰放下,起身拍了拍手,剛想說些什麼。
這時梁安踩着拖鞋從卧室忙不疊趕來,注意到客廳的人時眼前一亮:“姐夫好!”
這一聲姐夫驚天動地,在場幾人都有不同程度的靜默。
許羽書:“……”
裴知欲含笑看了她一眼,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我信你那句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