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城的秋天,地壇公園的銀杏大道灑滿了金黃的落葉,高大的銀杏樹并根連蒂,枝枝蔓蔓,如同支撐開一柄金黃色的團扇,紅牆黃葉,落葉如同漫天紛飛的蝴蝶。
姜末下車時抱着花,路過地壇公園看到路邊合影的情侶,親昵鮮活。
她今天來的早,将手裡的花兒都分了,看到放在電腦邊上的那一束小王子黑騎士玫瑰,猶豫了一下,抱着花來到了沈卻辦公室。
輕輕敲了敲門,無人應答。
沈卻果然不在。
姜末松了一口氣,礙于之前的事情,她現在見到沈卻都恨不得躲着走。
不想招惹上這個瘟神。
于是推門進去,将花束放在沈卻桌子上準備離開,卻意外看到了博古架旁邊的生态落地魚缸,裡面打着瑩白燈光,缸底鋪設着白色細砂和溪流石,水草搖曳,水底造境還鋪設了微縮竹林與古亭,夢幻婚紗的鬥魚緩緩遊動,它太漂亮了,仿佛披上了潔白的婚紗,鳍翼如婚紗裙擺般飄逸,在水中搖曳,仿佛一不小心就會驚醒的夢。
姜末好奇又驚喜,不知不覺間忘記了離開,看得專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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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時沈老爺子留沈卻在老宅吃早餐,沈長柏沈長瞻等人也在。
老爺子吃的清淡,喜吃豆腐。
沈卻讓徐南風從外面的館子裡帶來一道香椿拌豆腐。
菜品簡單,但是做法卻用料卻都堪稱上上品,用嫩香椿頭,芽葉未舒,顔色紫赤,嗅香氣撲鼻,入開水稍燙,梗葉轉為碧綠,撈出,揉之以細鹽,侯冷,與豆腐同拌,下香油數滴。一箸入口,三春不忘。
這道菜叫老爺子贊不絕口,直誇沈卻用了心。
一番話給沈長瞻等人說的酸心酸口,一番陰陽怪氣,唇槍舌劍的算計争執。
連個早飯也吃不安生,一句話八百個心眼子,挖好了無數個坑等人跳。
一番勾心鬥角下來,沈卻從上車到進電梯時,徐南風都能感受到陰沉沉的低氣壓。
也難怪,在自家吃飯還免不了刀光劍影與陷害設計,這樣明争暗鬥,任誰都難得會有好心情。
一切都在沈卻推門進入辦公室時,戛然而止。
明亮的陽光從窗口灑進來,投在深灰色的地闆上,金燦燦的仿佛滿地飄落的銀杏樹葉。
女孩背對着他跪坐在魚缸前看得認真投入,毫無覺察,托腮看鬥魚看得認真,甚至伸了隻手,細白的手指頭戳在玻璃上,摁出粉色的印子。
她今天穿了石榴紅色的長裙,花邊兒一樣折疊褶皺的裙擺散開,毫無顧忌得鋪灑在地闆上,更襯托得人小小一隻,像是坐在花蕊裡的拇指姑娘。
柔軟的明黃色斜肩花朵毛衣露出一小截白皙圓潤的肩膀,烏黑蓬松的長發散落下來,柔軟包裹住薄如紙的肩膀與脊背,明媚動人又嬌小憐愛。
姜末背對着他,對男人研判般的圍攏視線毫無覺察。
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魚缸裡的魚上面,小孩子一樣的鮮活好奇,像是無意中闖入主人家的貓兒,傲嬌且謹慎,但也大膽好奇。
沈卻沒有驚動她,視線越過女孩山花爛漫的裙擺,看到自己的辦公桌桌面上——明顯有被動過的痕迹。
他在國外留學時一向自理慣了,從衣食住行到學業都是自給自足,鮮少假借别人之手,所以徐南風雖然是他帶進公司的人,職業也是他的助理,但沈卻從未允許徐南風私自收拾他的東西,連辦公桌的物件擺放都是他自己來,所以有什麼東西被動過簡直一清二楚。
放在邊上的計劃表被人往裡挪了挪,原本放着計劃表的位置被放了一束花,從沈卻這個角度,身高天然優勢,可以看到花束包裝得很好,很漂亮,上面還放了一個綠絨絨的玩偶。
像是清晨的陽光一樣,讓他原本冗長沉重的心情開闊溫暖起來。
沈卻唇角慢慢彎起,走來。
姜末聽到腳步聲還沉浸在魚缸裡漂亮的小魚身上,下意識把這裡當做了自己辦公室,以為是徐雨嫣來了,頭也沒回就興沖沖的分享:“你看這個魚的尾巴好漂亮,我頭一次看到這麼——”
她邊說邊扭頭,後半句話在對上男人漆黑的桃花眸時,來了個急刹車,意識歸位,看清周遭的環境,直接将後面半句話吞咽了下去。
姜末像是做錯了事的小孩子,連忙站起來,逶迤散開的石榴紅裙擺也随着她的動作收斂起來,仿佛盛開的花兒慢慢凋零。
“沈組長。”她巴巴地叫了一聲。
女孩低着頭,站在沈卻面前小小一隻。
雖然氣勢服軟了,但是眼底那抹興奮與好奇的窺探在城府極深沉的男人面前也藏不住,餘光還在看魚。
倒是有意思極了。
沈卻覺得有些好笑,但是神色未變,看了眼桌子上的花束,明知故問:“來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沒有沒有。”姜末頭搖得像是撥浪鼓。
“不是來送花。”沈卻越過她,将外套脫了挂在衣架上。
他身高優越,肩寬腿長,經過時一股極淡的雪松冷香襲來,一如他的為人,沉穩低調。
姜末視線被吸引着,不自覺地跟着他走。
男人外套裡面時簡單的襯衫加西褲,鉑金鹿角袖口,顯得嚴謹斯文,輪廓被他寬肩與胸肌撐起來,甚至扣子被撐得微微緊繃,西裝褲包裹得長腿微分立站在中央,悍腰瘦窄有力,手臂展開時,不敢想象這副衣冠楚楚嚴謹妥帖之下肩與後背隆起虬結的肌肉時怎麼充滿力量感與荷爾蒙的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