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喬昙兒才知道,李清源離開的一個月,是到處去找千年雷劈桃木去了。好不容易在三清山的後山找到一棵,又有三清派的弟子蹲點,說李清源搶他們的桃木。
那時李清源隻有十七八歲,狂妄的很,根本不講理,撸起袖子直接幹:“少廢話,動手吧,誰赢了就是誰的。”
結果,他不但搶了人家的雷擊桃木,還把人家弟子給胖揍了一頓。
後來,三清派的師長直接找到青城山掌門告狀,氣得掌門罰了李清源幹了一個月的苦活。
再後來,李清源變得成熟沉穩,不再打架惹事,也不再逼迫喬昙兒刻苦修道——他終于明白了,與其逼小九,還不如逼自己。于是,他成為了青城山最出色的弟子,四海漂泊,斬妖除魔,已經沒有閑暇,再給喬昙兒做一柄劍了。
再再後來,喬昙兒白日飛升,李清源親手做的那一柄桃木劍,也弄丢了。
……
喬昙兒新得了這柄“枯梅”,高興得很,在自己的空起庭迫不及待地舞了一套劍法。
喬昙兒舞的很起勁,但看客隻有小歡一隻鳥。
“小歡,小歡,你看我舞的好嗎?”他興奮地問。
小歡慢斯條理地用嘴梳理着自己的羽毛,看都沒看喬昙兒一眼。
喬昙兒自覺無趣,坐在石凳上,倒了一杯冷茶,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說實話,這柄“枯梅”劍,比他上一柄桃木劍好的多!
千年雷劈桃木雖是難得一見的好木,終究是凡木。這枯梅劍用的卻是仙木,本身就蘊含極為強大的靈力,又輔以完美的雕刻,真真是一柄好劍!
最難得是,舞劍時,他感到有一股似有若無的冷梅香氣籠罩着自己,像是綻放的梅花上覆上了一層薄雪,徹骨冷香。
他問莫邪,此劍為何叫做‘枯梅’?
莫邪說,這柄劍用的是梅山的一株萬年枯梅的梅枝,那株老樹雖已活了萬年,卻已經枯了,再也不開花了。
喬昙兒聽罷,默然不語。他是草木精靈幻化成人,如何不懂,若是活了萬年的梅樹枯而不死,不是不能開花,是不願開花。
……
得了好劍,又成了準正神,喬昙兒獨自下界幹活,也幹得熱火朝天。
他做事盡職盡責,名單核對很認真。
下界的土地老兒也很配合,哪怕喬昙兒隻是啟明殿的一個小吏,他們也絲毫不敢怠慢。啟明殿上達天聽,一個弄不好,這輩子就别想進階了。
下界幹活雖然辛苦,但沒了勾心鬥角,做起事來,倒也痛快。
喬昙兒重新梳理名冊,發現遺漏的并不多。這多虧了八百年來天門大開,放低了飛升門檻,招攬各路大妖。有名有姓的大妖們早錄入名冊之中,沒錄上的,甚至有些主動找上門來,借此機會,找到能飛升的門路。
南儋部州有個張轼的土地老兒,跟了喬昙兒一路,很是盡職盡責,幫了不少忙。就這樣,他們前前後後忙活了将近大半年,終于将南儋部州的大妖名冊全都整理完了。喬昙兒挨個核實,确認并無遺漏,準備打道回府,向沈岫彙報。
“上仙。”張轼猶猶豫豫,似乎有話有說。
“張老有事請講。”
“卑職轄内,近日來接連有小妖怪失蹤,卑職不敢隐瞞此事,如實告知上仙。”
“哦?竟有此事?”喬昙兒眉頭一皺,這樁事還是第一次聽說。
“上仙請看,這是卑職整理的失蹤小妖怪的名冊。”土地老兒遞來一個名冊,上面密密麻麻地寫着失蹤妖怪的名字。
失蹤的妖怪,都不是有名有姓的大妖,而是山間沒名沒姓的小妖怪們。這位張老頭做事很謹慎,除了上頭點名要的大妖名冊,也整理了出了一份小妖怪的名冊。在喬昙兒來之前,張老頭就去找這冊子上小妖怪,告訴他們天上巡視,讓他們提前做好準備,誰知聯系不上的妖怪有過半。
小妖怪們四海為家,倒也是尋常事。況且小妖怪們彼此争鬥,死傷也是常有的事,一下子少了這麼多,張老頭心中隻覺得不安。
若按尋常地仙做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糊弄過去就完事。但這張轼生前是大理寺卿,辦了不少疑難雜案,做事很是盡職盡責,死後被閻王爺相中,在地府擔任判官一職,因此地的土地老兒空了,他便來頂缺。他琢磨着,突然少了這麼多小妖怪,有些不對勁。
喬昙兒看着張轼遞來的名冊,上面密密麻麻地記着:“香獐子妖,鹿妖,熊精,鯉魚精……”一眼掃過去,确确實實是道行低下的小妖怪們,也沒看出來有什麼共同之處。
“張老,這些妖怪是什麼時候失蹤的?”
“大約半年前。”
喬昙兒心中一動,半年前,不正是他們開始下界整理名冊的時間嗎?
難道是巧合?
“還有什麼其他異常嗎?”
“卑職走訪過鬼市,聽聞半年來,南儋部州有大額的靈蘊交易,但不知背後買賣雙方是誰。”
人間有做地下交易的鬼市,交易的不僅是人,也有鬼,有妖怪,交易隐秘,很難查出背後的買家賣家。
頻繁有妖怪失蹤,又有大額靈蘊交易,喬昙兒隐隐覺得不對,但他是替沈岫辦事,不敢自專:“我先回去複命,張老,這份名冊你借給我,我回去詢問沈主簿,看此事如何處理。”
“是是是,上仙請便。”
喬昙兒拿了失蹤妖怪的名冊,準備駕雲回天上複命,這時,他腰間的玉簡收到了一條新飛訊,“速到北俱蘆洲的忘憂谷。”
落款是啟明殿,這讓他覺得有些奇怪,啟明殿有什麼事都是沈岫給他發的,今日怎麼會是啟明殿發來的?想來是有有什麼要緊事,喬昙兒不敢耽擱,駕了雲,飛速往北俱蘆洲的忘憂谷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