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年匆忙的秋天,才剛告别家鄉沒多久,因為戰局急轉直下,文華文韻兩兄妹不得已再次啟程。
這次目的地是在西南方向的盆地地區,那裡氣候優良,物産豐富,很早就有了‘天府’的美稱。
與同行大人的滿面愁容不同,年齡較小的文韻似乎還不太理解之前所發生的事情,在這緩緩前行的綠皮火車上,自顧自地欣賞着窗外的風景。偶爾出現一點小傷感,大抵隻是覺得前些日子,在後面追着自己的炮火很惱人,把那好好的山川河流,變成一片狼藉,害的自己失去了幾個好去處。
而哥哥文華歲數不高,但也正值上學堂增長知識的年齡,從教書先生那裡,知道了有一群不要臉的侵略者,正在自己的故鄉無惡不作。聽先生說是以前漢代被封為倭國,并常年來我們沿海進犯的倭寇是一夥的。
文華一直盯着看那不斷向後倒退的樹木,眼神裡充滿了不解:為什麼我們的國家會打敗戰?為什麼要離開家鄉?
年少的少年更加不解的是,就連一向自信很快就會好起來的父親,那時候居然會摔碎自己最心愛的茶杯。那回憶裡的破裂的碎片,一下子就把文華的思緒,給拉到和父親分别的前夕。
在外面見到衆人因戰敗的消息而四散奔走的人們,經曆過這一幕的文華,沒有猶豫急忙跑回家裡,剛進到父親的書房,就看見父親将茶杯重重砸向地上。
如果是平時,文華一定馬上就追上去問父親為什麼?可随後父親癱坐在沙發上,一手撐着額頭十分無力地搖着頭。那一刻文華似乎意識到什麼,文華很乖巧地找來掃帚,默默在父親旁邊清掃着碎片。
父親隻是匆匆撇了一眼,又繼續埋着頭:“你放着吧,不要弄傷自己了!”
文華沒有停下動作,隻是輕聲回答:“我已經長大了,不會那麼容易受傷的!”
聽到這話,父親緩緩擡起頭,注視着文華的一舉一動好一會兒,看見他十分認真仔細地打掃着,嘴角微微翹起:“是啊!華兒已經不是那個整天留着鼻涕的小娃娃了!”
文華嘟着嘴回過頭對着父親‘哼’了一聲,随後說道:“還說我,倒是你怎麼還做着妹妹才會做得亂摔東西?你是不是也要訓斥一下自己‘暴殄天物’啊?”
“哈哈哈~”父親忍不住笑了出來,當即刮了一下文華的鼻子接着說道:“還别說,你剛剛那一下,還真有小大人的樣子!”
文華明顯有點不悅,搓了搓一下自己的鼻子冷淡地表示:“不理你了!”
笑歸笑,父親看着尚且稚嫩的文華,心裡悠而湧出一股莫名的感傷,于是半蹲着将自己的雙手搭在文華的雙肩上,轉而嚴肅地問道:“呐呐,小華兒,我問你啊!如果有一個比你高好多,強狀好多的人,要搶你的東西,你該怎麼辦?”
“啊?是什麼東西呀!”文華面露難色的問道。
父親耐心回答道:“能被搶的,當然是有價值的東西,比如你最喜歡吃的麥芽糖,或者妹妹最喜歡的糖葫蘆之類的。”
文華低頭沉思了一下後堅定地回答道:“我會跟他打一架!”
“可是你們差距那麼大,可能會打輸的,到時候隻會換來一身傷,更有可能……可能會被打……”父親還未說完。
文華就繼續堅定搶答道:“未打未必輸,我又不是完全沒有機會,就算被打死也要打!”
父親被這回答驚到了,完全無法相信這是之前隻愛玩耍的小孩能說出來的,不解地問道:“為什麼?你不會怕嗎?”
文華低下頭,撓了撓額頭說道:“老實說,如果那家夥隻搶我的糖,我可能會選擇忍讓一下,不就是一個糖嗎給他就是了。可他太貪心了,還想搶妹妹的糖葫蘆,那我就不能再坐視不管了。不能讓他這麼輕易就得到甜頭,不然他以後隻會更加肆無忌憚的來搶糖,那麼妹妹有可能就再也吃不到糖葫蘆了,我絕對不允許這樣!”
父親先是一愣,然後會心一笑:“我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居然連大氣和示弱都混為一談咯!這麼簡單的道理,連小孩都懂,我居然還拿來當借口,真是枉讀這麼多年書了!”
當晚父親的書房燈火通明,不時還有人出入,本來文華應該是聽不到的,但是他們同父親談論的激動之時,那聲音便傳入耳朵:‘狼子野心’……‘隻會吃幹抹淨’……‘要被任人宰割殆盡嗎?’……‘打回去!’……
接下來那幾天不知道父親在忙碌着什麼,但文華看到他收起來常穿的長衫,在某一天穿着兵裝,扛着長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