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靖偷偷聯系葉知秋，告訴她晚上方墨白一個人公司的練習室加練。

葉知秋自然知道他的意思，這正是談心的好時機。

她立刻拿着車鑰匙離開了公司，開車到了方墨白的經濟公司。這是她第二次來到他的經濟公司，但是心境完全不一樣。

這次她不再像上次那樣，像個沒頭蒼蠅一樣地到處尋找方墨白。

她來到練習室門口，透過門上的玻璃窗看到在裡面揮灑汗水的少年，不忍心打擾他。

葉知秋就靠在門邊，欣賞着房間内認真努力跳舞的方墨白好一會兒。

等方墨白練完舞，一邊流汗一邊找水喝，眼角餘光看到門口站着一個人。

他下意識地朝門口望去，等他看清楚門口站着的人是誰，幾乎是立刻笑了起來。他連忙跑過去，打開門，眼裡亮着光：“你怎麼來了？”

“陳靖說你在練習室，我過來看看你。”

少年沒想到今天還能見到她，果然努力認真人運氣都不會太差。

葉知秋看着他滿頭大汗，拿出紙巾踮起腳給他擦汗。

方墨白微微彎腰，乖巧地任由她用紙巾在他臉上擦來擦去，露出滿足的神情。

擦完了臉，葉知秋喃喃道：“你是不是又長高了？”

“有嗎？”他倒是沒覺得。

“有啊，感覺看你的時候擡頭脖子都酸了。”

方墨白眼角帶笑，幹脆半蹲下來，與她肩膀齊平，面對面：“那我配合你一些。”

突然拉近了距離，他說話時候呼吸吹在她的臉上，他身上淡淡的柑橘香若有似無地飄進她的鼻中，刺激了她的感官，也加速了她的心跳。

葉知秋一把将他的臉推開：“你離我太近了，笨蛋！”

方墨白被推得猝不及防，後退了半步，捂住了鼻子，語氣有些委屈：“鼻子差點被你拍扁了。”

他難得露出這麼孩子氣的一面，葉知秋覺得有些莫名可愛。

接了方墨白，葉知秋帶他去吃飯，她選了一家環境比較優雅的店，還讓艾米給她訂了個包廂，畢竟接下來他們有事要說，還是安靜一些更有利于說話。

見到葉知秋，方墨白一直都很開心，興緻也很高。

點完菜，他笑着問：“今天怎麼想到找我吃飯？”

“我最近接了個新的項目，是去京師大文學院布置一個講座展廳。”

聽到“京師大文學院”，方墨白的笑容淡了幾分，但他依舊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在聽。

然而他也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聊下去。

葉知秋隻能自己繼續：“這次講座的主講人，是方宇帆教授。他是你的父親，對不對？”

“你都知道了？”

“你和方教授的事，我都聽陳靖說了。”

方墨白低頭看着餐具，内心有些窘迫，被自己喜歡的人知道自己的過去，其實是一件不怎麼光彩事。

“我跟方教授談過，他說對你很愧疚，覺得自己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當年你母親去世，他很難過，他甚至不知道怎麼面對你。”

少年突然擡起頭，眼眶微紅，語氣帶着一絲埋怨：“既然他愛我母親，為什麼兩年後又娶了别的女人，還比他小這麼多。”

葉知秋沉默了片刻，然後緩緩開口：“小白白，也許在你這樣的年紀，依舊憧憬美好且專一的愛情。覺得兩個人相愛，就必須一生一世，哪怕其中一個死了，另一個也必須要為他守着他們的愛情，孤老終生。但是愛情是虛幻的，活着才是現實。你父親喪偶也才中年，你讓他下半身獨自孤老，無依無靠麼？無論他是否再找一個人攜手，都不能表示他已經忘記了你的母親，他隻是想要朝前看，重新開始罷了。”

“如果以後我們在一起了，我死了，你也會重新再找愛人麼？”

一聽到他說“死”這個字，葉知秋的心沒來由地痛了一下，但她還是誠實地回答他：“我會。如果我能遇到一個讓我可以忘記失去你的痛苦的人，我會願意去接受。同樣的，如果我先死了，我也希望你繼續尋找你的幸福。”

少年的臉上卻是倔強的神情：“我不會，我這輩子隻會喜歡你一個人，我不會再愛上其他人。”

葉知秋淡笑：“傻瓜，一輩子太長，不要說得這麼笃定。”

“你不相信我嗎？”

“我不是不相信你，隻是未來的事，沒有人能預料。我們隻要遵從我們當下内心的想法就可以了。”

方墨白依舊一副迷惑的表情，葉知秋也不再多說。

很多人生的道理，隻有自己經曆過，才會明白。現在說再多，以他現在的閱曆是無法完全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