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子看她穿女裝上瘾了？還是他已經看出來了什麼？

皇甫絕淩啞口無言，無從辯解，慌亂之下，他将矛頭指向郭郡守：“你說！怎麼回事？”

“啊？”郭郡守弓着身，一臉茫然。

皇甫絕淩道：“這通關文牒為何是一男一女？”

郭郡守更加迷茫了：“不是……不是殿下和這位姑娘需要麼？”

他看向一旁縮着脖子逗貓的莫瑾，莫瑾感受到衆人目光，擡起頭來，指着自己道：“啊？我？”

原來是郭郡守誤會了，皇甫絕淩觑了莫離一眼，心道：“這下總不能怪我了吧？”

但又想到是因為自己沒有說清楚要求，才導緻郭郡守辦錯了事，于是他以拳抵唇，試探道：“郭郡守能尋來這兩份通關文牒已是不易，何苦再為難他？不如……就這樣算了？”

見莫離未語，他又道：“你要是實在不願，我穿女裝也行。”

“好啊，我正好想瞧瞧殿下穿女裝的樣子呢。”莫離這才轉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皇甫絕淩一噎，但話已出口，隻好咬牙微笑道：“行，莫公子說什麼都行。”

聞言，莫離笑出了聲：“罷了，還是我來吧。”

畢竟，如此人高馬大的“女子”，着實容易露餡，她可不想“出師未捷身先死”。

莫離和皇甫絕淩換好衣裳出發去許城，雲鶴留下來保護莫瑾，莫離反複叮囑她不要亂跑好好養病，她也裹着被子承諾說，這麼冷的天，自己一定會老老實實待在驿館。

走官道到許城，大概需要一天的時間，不過他們準備抄一段近路——翻過祁山。

雖是在冬天，但山上也不乏常青樹，在樹葉的遮擋下，寒風更是冷冽，且山路崎岖，二人并肩而行，都沒怎麼說話。

“你做這些，是為了什麼？”皇甫絕淩忽然問道。

見莫離低頭不說話，他又接着解釋道：“你并非争權逐利之輩，為何要蹚這趟渾水？”

為了什麼？好像從她出生起，她便擁有了這項使命，她的身份，她所接受的供奉與教導，都在告訴她，她應當這麼做。

莫離思忖片刻，回答道：“為了天下蒼生，為了黎民百姓。”

她雖無法保萬世太平，卻也想守這一世安穩。

或許是這個答案太過宏大，随之而來的，是一片寂靜。

半晌，皇甫絕淩又問道：“那你呢？不為自己求些什麼嗎？”

莫離擡頭看了看山頂處，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若是戰事再起，我所求的，都将成為奢望。”

她的願望，是世間太平。

是家人安在，摯友一二，免受離别苦。

“前路險阻，”皇甫絕淩突然站住，“但我永遠都在。”

莫離亦停了下來，回身淺笑：“好。”

兩人體力都不錯，不久就到了山的南面，雖然下坡路也多山石，但至少會輕松些。

這邊山明顯多了煙火氣，有許多砍伐後留下的樹樁，和人走出來的路，再近些，還能看到幾間略顯破舊的木屋，唯一奇怪的是，此時已快至正午，卻不見炊煙升起。

随着山路往下，離村莊也就越來越近，隐隐約約能聽見有人談話。

“二當家怎麼還沒回來？”

“放心，咱們那個二當家就像泥裡的泥鳅，一般人誰能抓住他？”

“這批貨個個白白嫩嫩，定能賣個好價錢，到時候咱們可就又能大吃一頓了，哈哈！”

“沒出息！等賞錢下來，俺還要去那醉仙樓快活哩！”

“劉哥，我聽說我們幹的這活兒是要砍頭的，搞不好全家都得一起死，要是真被抓住了……”

“怕什麼？大當家是什麼人你不知道？咱們上頭可有人罩着！”

……

這些人野蠻粗犷，不像是村莊裡的百姓，倒像是盜匪，莫離從門縫裡望進去，果然看到了一些被捆住雙手雙腳、用汗巾塞住嘴巴的女孩兒，這些女孩看起來比明月還小，都不過十二三歲的模樣。

既然發現了這事，人肯定是要救的，隻是雙拳難敵四手，匪徒人多，而他們又沒有帶兵器過來——除了身上用來防身的匕首。

“若是與他們對陣，殿下有幾成勝算？”莫離壓低聲音問道。

“五成，雖然不能将他們殺光，但脫身不成問題。”皇甫絕淩說，“你打算救人？”

“自然，還望殿下同我一起。”

“怎麼救……”他話還沒問完，就被莫離伸向他臉的手驚住，耳根瞬間紅起，“你……你幹什麼？”

莫離予以一個友善的微笑，沒有回答他，繼續方才的動作。

感受到泥土的觸感，皇甫絕淩急得飛速後退，又突然想起他們與匪徒約莫七八米遠，隻隔了一片稀疏的灌木叢，低聲驚呼道：“你幹什麼？！”

莫離抿唇笑道：“我需要殿下去引開他們。”

“如何引開？”

莫離看着手上的泥土，說：“這就要委屈殿下扮演一下小厮咯，待會兒你去跟他們說，你家公子是兆豐郡的富商，因為生意上的事情要舉家搬遷至陽郡，方才上山時，馬車翻了，行李恰好都掉進了捕獵的洞穴裡，你家公子說了，誰要是幫他把行李拉上來，一人給一錠黃金。”

“他們會信？”

“你就一個人，勢單力薄，他們不信也會去看看的。”

他們綁架這些女孩兒發賣，不就是為了錢麼？更何況這位“莫須有”的富商開口就是一錠黃金，他們賣掉這些孩子之後能分到一兩黃金麼？

“你就這麼信任我？萬一我打不過怎麼辦？莫公子可要記得來救我啊。”皇甫絕淩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