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夏家人提着大包小包入住了國子監旁的小院。
夏福娘看着一塵不染家具整齊的新住處,感歎道:“天啊,真不錯。”
夏福爹也滿意地點點頭:“聽說國子監旁的住宅特别難搶,祭酒為了咱們家可是費心了。改明兒安穩了一定要登門感謝祭酒的大恩啊,福仔。”
“福仔?”
此時,夏福的心緒已經飄到九霄雲外。
他在想昨晚,在想亓官柏。
那一口血濺到他身上,就像刀割一樣。
十六年中……都發生了些什麼,讓清風霁月的亓官柏變成了這副模樣?
他隻知道,姬夏死後,韓陽舒稱帝。
想來那些個大臣自是不同意,他們要的是個如太子夏那般耽于享樂不理政事的傀儡皇帝。
而韓陽舒,可是有雄才大略的。
他有野心,有謀略,做事周到,該信任時恩威并施,該狠時也絕不手軟。
多情也無情。
他會是個好皇帝的。
這姬夏那時選中他的原因。
可那時的亓官柏不一樣。
他是個師者,學者。無論是對學生還是隻是書本,向來是直白純粹。偶爾陪着姬夏演演戲,也不過是師生間無傷大雅的玩笑。
他不屑官場爾虞我詐,不喜那些個大臣說話時的拐彎抹角,甚至被王首輔請來當太子師時,特意強調自己隻教書不參政事。
這些姬夏看在眼裡,所以臨走前冒着被懷疑的風險廢了好大的周折搞到緻士文書,為的就是有朝一日時新朝建立,先生不被牽連。
他可繼續教書,做清白聖賢,不被世間雲雲紛擾。也可回金陵去,憑他的威望定能在族中獲得崇高的地位。
但他都沒有。
亓官柏留了下來,進了他最厭惡的官場,輔佐新帝鏟除舊臣,修的一身邪術,容顔不老,卻性情不定,黑發盡白。
為什麼?
為什麼他不離開?
為什麼修術?
又為什麼會性情大變?
……
想知道原因……
想……
填補十六年的空白。
此刻,
夏福突然對這個陌生的亓官柏有了求知的欲望。
“福仔?”
夏爹推了推發愣的兒子:“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夏福笑笑:“沒什麼,爹。就是在思考做些什麼營生好,畢竟是在京城,這裡什麼好玩意都有,我們又沒田,怕是難起南城那樣的生意。”
“哎,這不也是……”
夏爹剛想安慰一下兒子,卻被門外傳來的尖叫聲打斷,然後不知怎麼就熱鬧起來,好多人從門口興奮的跑過去。
“怎麼了這是?”父子倆一臉疑惑。
被攔住的小哥笑着跟他們說:“你們不知道嗎?是陛下打了勝仗班師回朝了!快去主街看熱鬧!”
陛下?韓陽舒?
夏福被夏爹拉着來到了主街上,正巧碰上列隊經過。
隻見白色的高頭大馬之上,柿帝身着日月神甲,神情嚴肅。卻在聽到百姓的歡呼聲時親和地揮揮手,露出一絲溫柔的微笑。
英明神武,禮賢仁慈。
是天下人對柿帝的評價。
“哎?這後面怎麼還跟了輛馬車?”有人眼尖看見了,好奇地問。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旁邊的大哥有些得意地說,“我有兄弟在禮部當差,說是古月國打了敗仗要把公主嫁給皇帝,兩國聯姻,以求和平。”
“你說這古越國多自作自受,是他們先突然發起進攻的,咱們陛下倉促迎戰還把他們收服了。這下可好,城池沒了,公主也沒了。”
宮門口處,皇後與衆大臣已候在那裡多時,個個翹首以盼。
遠遠地,大軍隻漏了頭,皇後身邊的宦官便掐着嗓子“哎呦”了一聲。
“是陛下!”
衆人面露喜色,隻等大軍停下。
“恭迎陛下得勝回朝!”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側身下馬,虛扶起皇後。
“衆卿平身!”
“謝陛下。”
“陛下歡迎回來,臣妾欣喜。”
此次打仗曆經數月,皇後與皇帝少年夫妻,伉俪情深,自是擔心不已。再次見到丈夫,一向端莊的邬恍月也險些失了态。
一旁的邬丞相“咳咳”一聲,才讓女兒收斂了一些。
邬丞相上前行禮:“陛下辛苦了,除亓首輔告了病假外,我等前來迎接陛下凱旋。”
邬丞相以為自己暗示地夠明顯了。
陛下,那亓官柏蔑視您啊!快治他的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