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我會這麼倒黴!”青翠眼中含着淚,聲音凄慘地說道,“城南有群混混,領頭的叫王大,偏看上了我,要我去給他做媳婦,我不肯,他便帶人去到我家裡,揚言若是三日後娶不到我,便要我們一家好看。”
随着青翠的講述,夏福的眉頭越皺越深。
見他将信将疑,青翠着急了:“你若不信大可去問左鄰右舍,他們眼瞧着我們家每天怎麼被欺負。”而後低下頭去抹眼淚,“哥哥你說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我兄長是個斯文的讀書人,讓我怎麼去嫁那種整天無所事事的流氓?!”
“福哥哥,你人好,幫幫我吧。”她哀求道,“隻要我們成了禮,宴了賓客,上京城都知道我是你夫人,他們不敢為難官眷,自然也可保我們青家。”
“哥哥,青翠求你了!”
夏福看着眼前這個有哭又跪,一會兒害羞一會兒撒潑打滾的姑娘,緩緩啟唇道:“撒謊。”
“什麼?”青翠瞪大的雙眼中還泛着淚花。
夏福抱着雙臂,居高臨下地看着她:“據我所知,城南确實有群臭名昭著的混混,不過他們帶頭的王大卻是個愛妻如命的,也從不強搶民女,他們呀,專門訛人錢财。”
這還是他當初為了找營生,在都城中閑逛了三天看見的,王大帶着他的妻子路過,如膠似漆,一旁賣首飾的大姐說這個王大坑蒙騙吃喝賭什麼都做,一身的惡習,卻唯獨對老婆特别好,這條街上的人沒有不被他訛過錢的,隻放過了她家,就是因為他娘子最愛她家的首飾。
“還有,”夏福伸出一根手指打斷了她開口,“前幾日在食肆中聽師兄弟們談起過,這兩日青白兄的樣子很奇怪,即将入職監中的人沒有半點欣喜,甚至有人看到他在草拟辭呈,說他一家變故,要離開都城。”
“青翠。”夏福喚她的名,“哪怕你我成婚,哪怕此去西行不帶你,你是否也要借着尋我的名義,讓全家離開都城?”
青翠不曾想過,和善可親的鄰家哥哥也是個犀利敏銳的人,本想着他心善,聽了她的遭遇總會憐憫,誰料她根本不了解他。
小姑娘瞬間蔫了,頭都快耷拉到地上。
夏福歎了口氣,蹲下身子與她的視線平齊,苦口婆心地說道:“青翠,婚姻是女子一輩子的大事,你真的想因為這樣的腌臜事如此草率地嫁給一個你不愛的人嗎?哥哥還是那句話,我們受過青家的恩,你們有難,哥哥定會竭盡全力幫忙。”
“但前提是你要說出實情,大家集思廣益,或許有些更好的解決辦法,不僅能不用離開你兄長保住縣丞,還能把你們損失的找回來呢?”
夏福想幫忙地心是真的,比起還青家往日裡的舉手之勞,他更想做的是賣一個巨大的人情。
此事看起來頗為棘手,嚴重到讓青白放棄唾手可得的官職與這麼些年在都城與國子監中的一切,甚至不惜搭上妹妹的名聲也要避險。若是他能解決這個問題,便是幫青家一個大忙,來日他與先生一道去哀牢不在都城,青家看在這份人情的面子上,也定會照拂父母與幼弟一二。
在夏福真誠的目光之下,青翠緩緩站起身,坐到路旁的高石上,臉上還帶着淚痕,說道:“你……不要告訴娘是我說的。”
“好。”夏福答應得爽快。
見他答應,青翠這才開始講述這件事的前因後果:
“五日前,兄長從城南買完米,回家的路上,他突然看見一個人後背朝上倒在地上,走進了一看,那人竟是你的樣子,他當時也以為是你,吓得連忙扶你去找郎中,結果剛把那人擡起來,就看見他身前被紮了數刀,兄長再探脈搏,也已然生機全無。”
“我兄長這人老實本分,他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報衙門。不久後衙門來人,稍微查驗了一下現場與屍身,發現那人懷中有個被截斷的墜繩,官差說這上面應該是挂過玉石或者牌子的,問兄長有沒有偷拿死者的财物。”
“兄長肯定不會做這樣的事啊,他趕緊又将自己發現屍體報官的過程說了一遍,官差當時不是沒信也沒有全信,而是警告兄長一番,臨走前,還特意囑咐他調查期間沒有他們的允許不能出城。”
“後來他們便将屍體擡走了。”
“我兄長正準備回家,王大和他的小弟們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堵住了他的去路,王大搭着他的肩,跟他說他們看到了。”
“兄長當然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麼。”
“然後王大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句,别裝了,然後就對他動手動腳,也不知怎的從就他身上摸出一塊紫色的晶石,看樣子就很稀有,連都城中都不常見。兄長當時就懵了,也說不清身上為何有這東西。”
“王大他們不依不饒,還說就是兄長偷了那屍體上的寶石,他們都看見了,拉着兄長就說要去報官。”
“我兄長當然不想去,因為他真的沒有拿這東西,連見都沒見過。但這東西又是實實在在眼瞧着從他身上拿出來的,他百口莫辯。”
“就在這時,那個王大說,不送官也可,他要二十兩封口費。他們人多又粗魯,我兄長想着之前官差本就懷疑他,加上王大他們的人證,怕生出事端,最後便答應下來。當時他身上沒帶那麼多錢,他們怕我兄長反悔,偏要跟着他回家取銀子。”
“他們拿了銀子後,本以為這件事就過去了,誰成想,第二天,他們竟然找上門來,當時隻有母親在家,聽完來龍去脈,生怕兄長在升之際出現什麼茬子,便又從積蓄中拿出三十兩。”
“他們見我們家好欺負,從那以後,每天都來我們家要錢,多年積蓄也揮霍一空,我家本想離開這是非地,但官府之前警告過兄長不許離開,我們也不敢違背官爺們的意思,于是想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