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有令,朝晖使不得出房門。”
夏福挑眉,越看他也越不像活人。
這些府兵都帶着面罩,難道是因為慶國公怕他們家人認出來?
這也太蹊跷了點。
門闆被破壞,夏福在缺口前轉過身,捏着下巴不禁開始思考。
慶國公利用生道将已死之人“起死回生”,再為自己所用,圖的是什麼呢?人?
可是堂堂慶國公府會招不到人做府兵嗎?
夏福擡頭看了一圈被那個大哥撞出來的洞,看他方才一頭磕上去的樣子,好似不知痛一般,痛覺是人本能畏懼所在,若是不怕痛,便不會膽怯。
再加上這力氣和一闆一眼的動作,對于上位者來說是極好的利器,就好像一支訓練有素還勇往直前的軍隊。
軍隊……士兵……
夏福眼睛一亮,轉頭看向門邊那一動不動的府兵。
對啊,若慶國公從第一個請生道的屍首開始,将這些年所有死亡的人都變成這副模樣,到現在,都該有幾萬人了,那豈不是真的像一個龐大的軍隊?
而且還是絕對服從毫無畏懼的的軍隊。
天上烏雲散去,月光重新照到地面,夏福腳邊也一點點亮了起來。
銀白色的光,冷意刺骨。
夏福臉色鐵青,在想到的那一刻,戰栗從腳一直竄到天靈。
慶國公要這些人幹什麼?如果隻是想看家護院這人數也太多了點……
難道是想……不會吧?
慶國公這是要造反?!
他被自己的這個猜測吓到了。
慶國公纨绔風流,卻是無兒無女,年過半百無人傳宗接代,這才想起嫡子早年間遺失在外。
一日在街上,馬車差點撞上韓陽舒,慶國公一眼就認出他腰間的玉佩是自家傳家寶,當年休妻時被前慶國公夫人帶走的。
彼時韓陽舒為了他們的計劃剛到都城,他們正在尋找一個入朝的合适契機,可這契機自己找上門來。
可那起了決定因素的玉佩,其實就是韓陽舒在江南“蜂窩”中時,一位女商人賞給他的,他見質地尤其油潤,一看就是上好的老物件,于是總是待在身上,這樣人們見了,便不如輕易輕視他。
當時他們也疑慮過,想着隻憑一個玉佩就認兒子是否太過草率,萬一今後真主上門,他還有沒有其他方式可以自證。
可當時也沒有其他辦法,天時地利人和,二人仔細權衡之後,最終選擇了慶國公這一條線。除了慶國公屠有爵位不會引人注意之外,還有就是他這個人斷視少智,若是有一日節外生枝,很好處理掉。
就這樣,他們的計劃在韓陽舒成為慶國公世子的時候悄然開始了。
期間這人雖然添了不少亂,卻都在他們的意料之中,一直到韓陽舒稱帝,他都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存在。
莫非他是不甘心?兒子當了皇帝自己還是慶國公,還被送到金陵來養老。
可是他都那麼一大把歲數了……
哎。
此時我們當了五年太子的姬夏歎了口氣。
皇帝有什麼好的,怎麼人人都想當皇帝?難道隻是想臨死前坐到龍椅上爽一把?
可是如果沒有做皇帝的本事,就會被臣子給玩死的,就像他們姬氏。
夏福搖頭,惋惜道。
真正聰明的人……夏福想到了張宰輔,他血緣上的外祖,貴妃之父,那可真是頭頂皇天,腳踏萬民,真龍蝼蟻都在他股掌之間。
後來也沒聽說他怎樣了,但按照韓陽舒的性格,應該是找出來殺了吧。
腦海中浮現出在勤政殿牆上看到的那一個個人皮俑,夏福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
适合做皇帝的人都是變态。
……
慶國公府,
送走之未,韓朔坐在桌邊,看着燭火搖曳出神。
老仆從外面進來,為他重現添上了一杯茶。
“國公,今日勞累,您要不就先休息吧。”
慶國公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一擡頭:“你說……我該不該答應她?”
“什麼?”
“就是方才那子師說,想放亓官家一人,不是亓官柏,就是個小女子。”
老仆憑着本能接話道:“那她們要這小女子作甚?不會要做什麼不利于國公的事吧?”
“那倒不至于。”慶國公一擺手,像是在跟自己說話,“這群哀牢人最近在都城那裡搗鼓什麼天啟日,想以前朝那廢物太子的名義搞事情,不知道從哪裡搞到一群與前太子長得一樣的人,要拿這件事做文章呢。”
慶國公忽然“嘶”了一聲:“說到這裡,今天那個與亓官柏站在一起的朝晖使,那模樣真的……本國公差點以為是姬夏活過來了。”
“這朝晖使……也是他們的人?”
老仆皺着眉頭絞盡腦汁,半天憋出一句道:“那為何還要将那女子從牢中放出來,直接用外面的朝晖使不是更好嗎?”
“你笨啊!”慶國公看他的模樣就像是在說“這些不應該跟你說的,說了你也不懂”
“專人專用,這一步步都是計劃!”
“等一下。”慶國公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不自覺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對啊,他可是朝晖使,這樣終于可以……你!”
慶國公一把抓住老仆的胳膊:“去跟牧羊犬說,明……不,後天!把朝晖使院子裡的羊撤走。”
老仆:“那,那樣,這朝晖使大人不就能逃走了嗎?”
燭光從側照來,溝壑縱橫的臉上忽明忽暗。
“放心,他可是離不開這金陵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