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脂木一兩價比三兩金,能用此等木材做令牌且就此交與他人,家世何止一句非富即貴。
雲岚将令牌妥帖收好,出事了間時已經天光微亮,衆鬼散去,人族陸續接手商鋪,為街市添上一筆人氣。
她原路返回客棧,房間門口站着一黑衣勁裝女子,是将涉月的随侍,名喚刀婧。
雲岚打過招呼後問道:“這麼早過來,可是涉月尋我有什麼事。”
刀婧規矩行過一禮,“小姐的事情并未處理完,昨日告别的匆忙,她放心不下便叫我來看看,您缺什麼盡管和店小二說便是,賬目的事您不需要擔心。”
“她中午前可能得了見我一面?”
刀婧微微搖頭,“您要離開了嗎?小姐說您無需前來道别,她的名号在虞朝不難打聽,您日後若想登門道謝自有辦法。”
這恩情說大不大,将涉月幫她付間房錢,也不過是不願見美人落難,順手的事。隻是自此一别後,還需她有本事尋到将涉月,才有資格談自己是誠心道謝,還是為利與之結交往來。
雲岚挑眉笑道:“那麻煩您代為轉告,我與涉月會再見的。”
她回屋将自己細細清洗一遍後,帶着原主為數不多的物品離開了此地。
春朝伊始,雲岚身後的長街少見枯枝敗葉,被雨水打落的花瓣依舊豔麗,她踩過青石積水直奔谷外的荒地枯山,往萬重山深處去。
這三天的時間她不能坐以待斃,這麼巧的事任誰都會起疑,她需從基礎的地方開始驗證———銀竹給的資料的真實性。
驗證已記載的事最為快捷,比如池柳之墓,若是事實,那便順便替原主上一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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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時期,萬重山中間地段曆經戰争無數,污血累月侵染滲透,緻使土壤失去靈力難以孕育植物,毫無價值,人界與魔界都不願接管此地,便隻能由上屆接手。
雲岚往西行去,不出一時辰便行了三十來裡路,四周山脈連綿不絕,缺乏樹根固土,越是深入沙塵越大,望着漫天黃霾,她隻好撕下一塊裙擺上的紗布當做面紗。好在時而能見到蜥蜴、鹫鷹一類。
雲岚随手招來一隻玄鳥,“可曾在荒村中見過一隻海棠樹?樹前有一墳墓。”
玄鳥答:“見過,在西邊。”
她揚手将玄鳥放飛,繼續趕路。每走一段路,她都會招來動物再詢問一遍。
每一遍的答案都一樣。
一路上人類曾生活過的痕迹減少,太陽快要湮沒于山巅,隻留有一抹湛藍,偶爾有三兩個斷壁殘垣立在荒地中,連荒村都稱不上。
飛鳥已然歸家,或者說這一片壓根沒有飛鳥會來。
雲岚視線盡頭的景物縮做黑點,心中浮現不好的預感,再向前去恐怕連斷壁殘垣都見不到了。
靜寂之中心跳聲清晰可聞,她在右手掌心升起掌心炎,被夜幕模糊了的輪廓驟然清朗。
她凝聚法力輕輕一推,火球轟然向前方滾去。烈火隻能映照出黃沙,直至盡頭,被黑點吞沒。
她蹙起眉頭,她可以确定,其中必然有一方在說謊,又或是…都在說謊。
徐徐吹過一陣風沙,她避無可避,待視線清明後,隻見前方路邊散落着三個白色毛球,毛間夾着許多泥土。
她用法力将毛團帶到面前,毛團中的留言傳入識海内:
‘一隻可愛的兔子正在西邊魔界邊境等待着您的解救。’
‘此等大恩大德,可愛的兔兔必當感激不盡。’
‘我可以給您當牛做馬,幹什麼都行,求求啦!’
雲岚遲疑了一瞬,不會是陷阱吧?
但如果是真的,見死不救可是大罪過。
下一秒,雲岚腰間劍刃出鞘,她提劍向前方奔襲而去,不出一炷香,至兩山底部,氣流旋于雲岚足尖将她托于空中。
峽谷寬約十六尺,谷中突兀地隆起數十個石籠,表面沒有鑿刻痕迹,底部與大地相連,與這片土地好似一體。
各類走獸飛禽蜷縮在籠中,體型并不算大,都是這一帶有可能出沒的種類,動物大多氣息孱弱,見她來也沒有聲響。
铉月當空,雲層散去,勉強将地面照清楚。雲岚的眼神巡視一周,目光落至一兔子身上,兔子以原形縮在石籠内,有一大塊皮肉失去毛發的遮擋裸露在外,太瘦弱了。
雲岚朝劍内彙入五成法力,三道淩厲劍光砰然劈向其中一個石籠,這一招極其簡單,隻為試探石籠的硬度,揚起了大量灰塵和泥沙,轟隆聲在谷底回響。
動靜刺激了尚存意識的動物,它們跟着吱哇亂叫起來,各類聲響雜在一起。
雲岚啧舌蹙眉,石籠表面隻留下了淺淺的三道傷痕,她劈不開。
轟隆聲卻回蕩不休,她有些難以置信,塵沙越不減反增———這地面似乎動了。
地殼在運動,是地震還是什麼?
“主人。”兔子被這動靜喚回些許意識,費力睜開眼睛,看到空中那抹紅色身影如同看到了希望,
雲岚一驚,這就認主了?
“小心,小心地面!”
雲岚向腳下看去,隻見有一條四不像的地蟲,頭部與蜥蜴有幾分相像,碎石彙成的眼睛空泛無神,身形如蛇,岩片布滿全身以做鱗片,棱角尖銳,張着岩石大口沖出沙塵,直直朝她腳下襲來,欲将她整個人吞之入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