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竹提示道:“如動物靈族一樣,動物化形後可與普通動物互通靈智獲取信息,植物靈族也是如此,二位花神滋養世間植物千年,已然可借受其滋養過的植株為耳目,洞察世間動向,花神禾胥隕落,其因之一便是魔族忌憚此向能力。”
“我已被仙冊除名,早就不是昔日的绮靈将軍了。”雲岚颔首坐下,将兔子放至膝上,有一搭沒一搭地順着兔毛。
“将軍的功績長留青史,又怎可不談。”霁川道。
雲岚見霁川堅持用此稱呼,她便沒多說什麼。
數個系着草編裙子的小草靈躍至桌上,這頭花要小些,将糕點與茶水準備妥當,“這些草人是由仙君所創,敢問适才,那小草靈一直都在嗎?”
“還請将軍見諒,我并非刻意不出手相助。”霁川将桌上筆墨規整地碼至一旁,
“進入那道峽谷,便是入了魔界屬地,如果放任地蟲長大必成大患,可它自成型以來,隻食動物,我們實在找不到緣由将其跨界擊殺。”
靈族友人法力耗盡化回原型,被地蟲當作是普通動物抓去,仙人其展此魔物,也算合情合理。
“所以我是由仙君選出的刀?”雲岚有些氣惱,利用可以,但幫人辦事怎麼沒有拿人錢财呢?
“自然是不會讓将軍憑白幫忙的。”霁川再一揮手,桌上便赫然鋪滿了小山堆般的金子,
“想來将軍是被囿于塵事心道不穩,行于凡間還需錢财,這些權當是助将軍在凡界暢通無阻,此外,将軍若有需要可瞬時喚我。”
修為達到仙境但心道不足的大有人在,有些成為了底層仙侍、天兵;有些會選擇在凡塵中雲遊曆練;如雲岚一般時運不濟被仙冊除名的不算少有,有些需重新修煉,有些則是永久除名。
這些統稱散仙,不入仙家名冊。
這堆金燦燦的錢财實在晃到了雲岚的眼睛,她不由瞪大雙眼,“這也太多了,我自認受之有愧。”
錢真的有這麼好賺?不信。她看這錢,越看越像殺豬盤。
雲岚扒拉了小山的一角放入乾坤袋中,“這些便夠了,斬殺那地蟲也不是什麼難事。”
“駐守此地多年,凡間錢财我積攢了不少,與我無用,将軍不用客氣。”霁川不着痕迹地在二者之間掃視了一圈,手一揮,桌上的金錠便化成了靈石。
“若将軍真正所需的是靈石,那是我考慮不周了。”
仙界設有行所,用于管理六界之間的貨币流通,貨币之間可相互兌換,其中靈石的彙率最高,收取靈石最值當。
雲岚不禁咋舌,抿了口茶潤嗓提神,錢财之多,彙率換算什麼的,她已然算不清了。
“話說那地蟲邪乎至極,是什麼來頭?”雲岚道。
這地蟲當真值這麼多錢嗎。
“萬物皆可吸納天地靈氣,日久生智化形,山川河流也不例外。”霁川見雲岚的茶盞見底,着手為她添上了一盅。
“萬年來此地多戰,催生出大量冤魂,各族屍首血液沉積地底,生出地瘴,土地由此無法孕育植物,還易生出意識形成地蟲,地蟲初成時多生地震,吞食生靈吸食魂魄,為自己塑魂,有形之後,行徑如将軍所見。”
雲岚本想歎一句還算聰明,隻吸食動物魂魄叫人拿不到錯處。
“那我為何一路遇到動物引我前去?那路徑也算平坦,可不像商隊會繞開的路程。”
她越想越覺困惑,霁川這一手喚木生花的本事,看着倒似草木靈族,這草木靈族隻能與植物溝通啊!若地蟲隻食未修煉成型的動物,又為何還會引她前去。
“動物的魂魄被吸食之後,□□成了空殼,受那地蟲驅使在這一帶遊蕩,逢物便引去那處,直至□□枯竭。”霁川對上雲岚的眼睛,一片坦誠,
“諸如商隊一類的行人若是有踏足那處的嫌疑,出面阻止是我的職責,故貿然請将軍幫忙,此番心中有愧。”
若地蟲沒吃人,便沒有跨界處置它的理由,若地蟲吃人了,便是霁川的失職,沒有理由他便自己創造理由。知曉他此行為何,雲岚才欣然從桌上取了三分之一的靈石裝入乾坤袋内。
“這些便夠了。”她笑着将乾坤袋拿在手中晃了晃,沒有銀錢相撞的聲響,“恰巧心中有惑,仙君也許能夠否解答一二。”
“但說無妨。”霁川将眼睫微微垂下,眼神在桌上靈石停留片刻,才将靈石盡數收回。
“不知仙君可曾在萬重山這一帶見過一棵海棠樹,樹下有一墳墓。”雲岚問道。
“确實見過。”
雲岚聽到這個回答自是高興,可此刻看着霁川的眼睛,她心下發覺霁川視線的終點不是她。
“将軍身後或許便是所尋之處。”
“?”
雲岚回頭,她原本自然垂落的眼睑驟然睜開。
因見滿園春色,各季花蕊競相綻放,螢繞柳絮飄,風轉棠花曳。
院子約占兩分地,千年西府海棠的花繁葉茂,花開整樹卻似粉白的雲朵墜落至此,樹下墳墓整潔,大理石砌做墓圍,雕着萬字紋,墳前石碑約莫一米,前方擺着新鮮蔬果貢品,泥中留有線香燒盡的木身,借着月光隐約可見墓碑字迹有添補的痕迹,内容清晰——慈姐池柳之墓。
誰好人會在墳前安家啊!?
靜默半晌,雲岚幽幽道:“我意外失去了大部分記憶,我們以前真的不認識嗎?”
“又或是你和池柳以前認識?”
霁川喟歎,“将軍名揚四海時晚生才堪堪道化形,無緣結識。”
雲岚一瞬不動地直視着他的眼睛,“萬重山這麼大,仙君又何故偏偏選在此處安居?”
“萬重山無處不白骨累累,唯此處是淨土。”絲絲白煙用霁川指尖流出,彙于桌上幻化成一片連綿山脈,夾着許多窪地峽谷,邊上分别墜着一座城池和一叢高山密林。
這是萬重山的地圖。
雲岚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紫霧代表自古積累的地瘴,深埋地底難以拔出。”霁川說話間,有重重紫霧向圖面壓去,“這院子當年不知何故,地瘴被盡數清除,但若就此放任,被周遭地瘴侵染也是早晚的事,我覺得可惜,便在此長留。”
圖中唯有西面堕春谷與谷外不遠一隅沒有染上紫霧。此外有一團紫霧顔色要更深些,它與南邊那片密林拱繞着一座拔地而起的高山。
雲岚托着下巴打量着這團深色,“這密林是什麼地方,倒是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