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的春遊中,将涉月于圍獵中遇刺,刺客劍上的劇毒另她神智不清,時而清醒時而混沌。
将涉月躺在榻上,面色發綠唇周發白,雙頰微微向下凹去,額間汗水不斷冒着,裡衣黏糊糊地貼着皮膚,好不難受,可床塌下的熱炕不能停,她的雙腳冷地快失去知覺了。
原本在草人的體内注入靈力,教會它基礎反應,再附加幻術改變其外貌。草人便可以替将涉月躺在床上裝病。
奈何有無數雙眼睛正盯着這裡。
刀婧輕聲走入殿内,命殿内侍女退下,她行至塌前,屈膝半跪着雙手奉上一張密封完好紙條,“小姐,京都那邊傳來動向。”
将涉月被雲岚扶起,疲軟地靠在床頭,平日裡張揚的上挑的丹鳳眼,如今虛脫成了一條線,她喉嚨上下滾動一番才說道:“小岚,你替我看吧。”
雲岚接過紙條,将封條來回倒騰了三四次才撕開,她看完後說道:“皇帝派了禦醫來看你是不是真中毒了,并讓他沒有觀察你的情況。”
将涉月道:“那老頭不信我會就此中毒才是正常的,這不,派人來瞧了。”
刀婧接過她手中的密信,接着燭台中的燭火将紙張燃盡。
将涉月此次服的毒名為兩重天,來自靈族,此毒隻能靜養,以藥物催發毒素漸漸排出體内,即使是禦醫也不甚了解。
“玄都觀中精通醫理的那幾位都有要務在身,無法過來,便沒什麼好擔心的了。”将涉月正準備躺下,餘光瞧見雲岚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便問道:“小岚,你可有什麼疑問?”
“沒什麼,你且好好休息罷。”雲岚道。
刀婧幾步上前越過雲岚,“照顧公主起居的事我來便好。”
雲岚三步一回首地朝屋外走去。
刀槐在屋外門口候着,瞧她這模樣也隻能跟着一起歎氣,“走吧,我送你回去。”
雲岚輕輕把門關上,她神秘兮兮地貼近刀錦,用手肘頂了頂對方,“哎,刀槐。”
刀槐靠着牆角不由往旁邊避了避,歪頭看着雲岚:“幹嘛?你想問什麼?”
正當日薄西山,陽光不燥春風怡人,雲岚跟着貼在牆邊,“你們公主怎麼一點也沒有公主的架子,更像是,俠客?你們私底下又為何喚她小姐?”
刀槐伸了個懶腰,活動着筋骨說道:“因為小姐不想當這長公主呗,這換誰來都不樂意。”
誠然,與姐姐刀婧相比,刀壞這個妹妹也很沒有公主的随侍的樣子,雲岚笑道:“這如何說起。”
“我們做下人的哪敢多言。”刀槐環顧四周湊到她耳邊,小聲道:
“小姐與尋常公主不同,小姐自幼随楚老将軍長于宮外,小姐及笈那年為尋出路投身戎武,行軍七年,這長公主的名号,便上面那位是對她七年軍功的獎賞。”
“這事在民間不算秘聞,能說的也就這麼多了。”
能得長公主封号者,通常為皇帝的手足姊妹,若公主立下大功,也可破格尊封。
自古女子本就不易,将涉月在戰場上拼的,不僅是國泰民安,更是在為自己拼個不早早嫁作她人婦的命運,拼個能自己做主的前程,奈何身在皇家,帝王莫須有的猜忌,便能把屬于将涉月的戰場上那七年峥嵘歲月,以一個長公主的封号揭過。
雲岚眼目流眄,倏然猛拍刀槐的肩膀,“我明白了,回頭見。”
她追着夕陽行向遠方,她雖志在閑雲野鶴,但任願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雲岚這決定要随手一搭,實則算是徹底走上了替前世的還債漫漫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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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
有一身穿常服手提藥箱頭戴幞頭的男子,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将涉月的院門。
刀婧在前方為男子引路,一路朝隔壁小院行去,“崔禦醫,長公主的身體勞您日後費心了。”
崔禦醫雖然人到中年還瘸了一條腿,但其是由皇上一手提拔上來的,深受信任。
“哪敢哪敢,靈族奇毒我這等凡夫俗子束手無策,玄都觀中精通醫理者除了國師,都有公務在身無法前來,陛下又思子親切,這才派我過來看一看。”
刀婧道:“您缺什麼、哪裡不習慣盡管和園中人說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