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年事已高,氣急攻心隻得叫他渾身發抖重聲咳道:“國師,國師快動手!将她帶下去!”
然而衆人環顧四周,終尋不見梵音國師的身影。
“别找了,年過半百還沒學會獨立行走嗎?”雁柳冷哼一聲,随即将劍插入祭台,往日中劍入祭台有安魂鎮壓之效,如今遭梵音陣法改動,則是瞬間激怒怨靈。
面對上萬怨靈的群起而攻,大臣、侍衛霎時亂作一團,台下道士紛紛拔劍,雁柳挑劍橫指:“離開,或者死。”
國君憤然起身,冠上冕旒噼啪作響,“方才吾才與你們共享萬載,千秋同存,你們都忘了嗎?”
話音剛落,雁柳隻見五六道士拔劍刺向自己,這人人自危之際還能有聽話的狗,她實是覺得嫌惡,幹脆些,一刀解決便好了。
該如何快速在人群中鞏固出一個的團體?那便是和他們一起做一樣的事,或者帶領他們和自己做一樣的事,然後隻需要挑出一兩個或者一群不同的倒黴蛋,無論用什麼方法,展現自己有‘處置’他們的能力,那麼自己對其餘人的好,都會成為一種賞賜,久而久之,你便到達了權力的頂峰。這一招幾乎是刻在人們基因之中的,無論在哪都可奏效。
不是因為人們是烏合之衆所以才人雲亦雲,而是因為人們需要抱團取暖才人雲亦雲,甘願做那烏合之衆。
昔日高貴的帝王被怨靈纏身,在親信的攙扶下搖晃着身形往山體外跑去,一道熟悉的身影恍然出現在衆人面前。
是梵音。
他笑到:“諸位,這是要去哪?”
雁柳與梵音交換過眼神,随即開啟陣法,以身化蛇,補齊折淵的肥遺殘軀,企圖招來九重天的一眼瞥視。
洞見借着鑿壁偷來的三尺天光,得見天上雲層翻湧,蛇身顯現。
雁柳的意識逐漸被抽離,在混沌中,她看到了梵音與一黑一男子,二人持棋對坐。
梵音道:“即如此,不如我們來賭一局。”
黑衣男子嘴角噙着笑,眉峰一挑,“賭什麼?”
“賭人性,賭會不會有人隻為心中道義,能放下榮華富貴與安甯順遂,站出來。”
黑衣男子搖頭失笑,“大事未了,我可沒這麼閑。”
梵音緊接着加碼道:“我可順勢幫你折去魔神一翼,如何?”
黑衣男子來了興緻,“好啊,賭注是什麼?”
梵音道:“到時候再說吧。”
彼時,溶洞祭台外。
梵音擡手施下結界,護住衆人。
國君急步上前,氣道:“梵音,你與我國共渡數百年,你我皆是一根繩上的螞蚱,這對你來說有什麼好處?”
梵音眯着眼,蠱惑道:“她陣已成,如今還有一個法子或許可行,你可願一試?”
國君一把扶上他的手臂,“什麼法子?”
“叫魔族來替你們收拾爛攤子啊。”
國君一拍大腿,“事已至此,隻能如此了。”
/
雁柳不知過了多久。一道涼意猛然穿過她的意識,刺眼的光芒叫她失了神,她想到自己還能睜開眼,眼前光陰忽明忽暗,耳畔傳來聲音:“傻愣着幹嘛呢?可有哪裡不适?”
雁柳驚然坐起,眼前的女子臉上挂着和煦笑容,明眸皓齒,如太陽一般明亮。
“我這是在哪?你又是?”
雲熠道:“我名雲熠,你不用害怕,這裡是我家,我們追着一魔頭去到朝天國,看到你還有氣息就帶出來了。”
雁柳心中一驚,我還有氣息?這是為何?若此事未成自己也該在牢籠之中啊!
“為什麼是你?沒别人嗎?”
雲熠立刻轉身端起藥碗:“先喝藥吧,藥快涼了。”
雁柳并未應聲,雲熠把藥往跟前又遞了幾分,溫聲道:“你還是先喝藥吧,喝完藥我再與你息息到來,如何?”
雁柳連忙接過藥碗,道:“抱歉,我隻是在想該如何自我介紹,
我名池柳,池邊綠柳的池柳。”
這一天,她舍棄了自己的姓氏,離開宗族,而事實上,過往永遠不能随之遠離,她亦不能随着新名字走向未來。
待她傷好後,雲熠已然命殒,找到雲熠流落在外的孩子,将其撫養長大,不過是她躲避内心的借口,她終會回到故國,回到那一個明天,如此往複數千年。
/
九方淮滄避開仙侍,在瘴林中找了許久,終帶回梵音的殘魂和一條青蛇。
他掐住蛇首兩端,“你想以這幅模樣死,我也可成全你。”
青珩現出人形,笑道:“别這麼兇嘛,你不也借此收集夠材料了嗎?不如我們談談新的合作吧。”
九方淮滄手上力道加重,掐着青珩的臉往前拖來,“我憑什麼和你談合作?”
青珩笑容更盛:“憑我一個人,騙過了現任魔君和您。”
九方淮滄心中怒火翻湧,怒然将青珩甩開,她滾到牆角方才停下,起身貼牆而坐,隻是自顧自的笑着,幾近癫狂,“對您而言,我當真毫無價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