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椿趴在榻上藥,忽見門前人影晃動,他側頭看了好一陣子,終是起身開了門。“仙……修者,可是有事找我?”
眉眼間仍存稚氣,鳳眼卻初顯堅毅鋒芒。謝椿披散濕發,臉龐姣好幹淨,已有日後朗朗朔月仙君風範。
“我聽說你在上藥?”洛玉汝擠進屋内,順手替謝椿關了門,以免受風着了涼。
“有勞挂記。”謝椿規矩行禮,卻見洛玉汝拿起了藥膏。
“傷在後背不好上藥吧,我來幫你。”洛玉汝食指剜出藥膏,示意謝椿趴好。
謝椿遲疑,仍想拒絕,卻被洛玉汝直接按在榻上。“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想說等弟弟回來,讓幫你上藥?”
冰涼的藥膏抹在傷出,激起一片火辣辣的疼。手指輕柔推抹着,藥膏滲進肌膚,更是帶來一陣顫栗,都被恰好的涼意撫平。
“不好意思啊,手有點涼。”洛玉汝讪讪一笑,沖着手指呵氣。
驟然收緊的手指代替了回答,呼呼呵氣聲幾乎在耳邊響起,謝椿忍無可忍将頭埋進靠枕。瑟縮的肩胛骨猶如蝴蝶翩跹,振翅欲飛。
“很疼吧?我再輕點。”察覺謝椿猛地瑟縮,洛玉汝減輕了力道,“說起來,我也挨過鞭子。當時人都被抽懵了,據說直接打到神魂上……”
洛玉汝長籲短歎,忍不住想究竟什麼時候才能回去。如今不知道師尊謝椿正經曆着什麼,以他的境遇類比,估計也不會樂觀。唯有早日讓事态回歸正軌,說不定能窺得一絲生機。
“我會讓你們再測一次靈根,今天的結果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你也看到了,測靈石都沒測出我的靈根來,根本不準!”洛玉汝悶悶開口,随即激昂憤憤。
萦繞心間多時的話,終于找到了宣洩口,洛玉汝絮絮叨叨說個不停。忽而噤聲,皺起眉頭細聽。
“你有沒有聽到貓叫?”
“貓叫?”謝椿擡起頭,臉埋在靠枕裡過久,憋得雙頰一片绯色。他傾耳細聽,卻什麼也沒聽到,便搖搖頭,“沒有。”
“或許是哪裡的野貓吧。”洛玉汝晃晃腦袋,不再糾結,反倒暗自嘲笑自己太過條件反射。
誰知謝椿仍是搖頭,他正色道:“正值饑荒,城内不會有野貓,都被……”眸色黯然,未盡之言正如那般被吞入腹中。
“那或許是我聽錯了。”洛玉汝趕緊結束話題,替謝椿攏好衣服叮囑他早點睡後,頭也不回地離開。
次日,不見日光,唯聞狂風呼嘯。話事人徐芝将衆人召集,開啟第二次測靈根。
謝靈左顧右盼,不見徐蘭身影,憂心忡忡問徐蘭怎麼還不出現。洛玉汝冷眼将其舉動一一看在眼裡,思及昨夜謝靈所求,愈發肯定他這一問别有所圖。
“家妹昨夜歸家途中染了風寒,她身子骨弱,我讓她先好好休養。”說完,瞥見洛玉汝,震驚得連眼都忘了眨,她關切迎上前,問:“是沒休息好嗎?怎的眼底烏青都能煮芝麻糊了。快用脂粉遮遮。”
洛玉汝忙捂住口鼻,逃出濃郁脂粉氣息。不由回想起昨夜輾轉反側睡不着的自己,她總覺得哪處有貓在叫。
那貓叫不像幼貓嘤嘤尖細聲,也不像炸毛打架的恐吓聲,更近似略帶急切的綿長呼喚。連綿不斷,此刻也沒有斷絕,甚至聲音更大、更近了。
摒棄陰魂不散的貓叫,她在測靈石前站定,手掌懸空環視其餘三人,強調:“我先來測。”
“你不說你的靈根是什麼,我們怎麼知道測靈石是否準确?”謝靈藏在謝椿身後,探出半個頭悄聲嘀咕,卻恰好能讓洛玉汝聽見。
“我不說,當然因為我就是變數!”洛玉汝猛力拍在測靈石上,赤、青、黃、白、黑五色光粒彼此碰撞、散去,不斷變化卻久不成形。
洛玉汝不由嗤笑:“看來這次的測靈石也有問題啊。”
話音剛落,測靈石逐漸凝成。其中黑粒占據大部分,而青次之。
“水木雙靈根,甲品。如何,對了嗎?”徐芝激動又迫切,聲音猶如尖刀,勢要剖開洛玉汝胸膛一看究竟。
“真遺憾。”洛玉汝繞過叫嚣的徐芝,轉身坐在美人榻上。随即,推窗透氣,狠聲放話:“可惜我是廢材!”
頓時狂風飒飒,珠簾嘩嘩作響,其中幾根承受不住,猝然崩斷,碎珠落地又驚起一陣喧嚣。
“啊!”
黑影伴着飓風自窗外躍入,猛力踢倒毫無防備的徐芝。徐芝倉皇跌倒,帶落測靈石,發出铮然之聲。
而黑影借力反蹬,蹲在洛玉汝肩頭正虎視眈眈看向謝氏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