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之内，霭霭雲霧，書架機關變化多端，神鬼莫測。

忽見書架斜着沖出，猛然破除迷霧；又見橫向的書架一閃而過，如墜五裡霧中。

洛玉汝緊緊攀在書架上，宛如一隻靈活壁虎，四肢發力。

找準間隙節奏，洛玉汝緊盯即将到來的書架，正欲攀爬，謝椿發問猶如風雲乍起，洛玉汝身形僵直一瞬，錯過了時機。

哐當。

疾行的書架毫無征兆地停了，正當洛玉汝以為是謝椿搞的鬼，卻見其餘書架紛紛轉向，猛地朝她撞來。

四面八方隻聞書架行駛的轟隆聲，天羅地網，無處可逃。

洛玉汝慌忙閃避到書架後面，肩膀死死抵住書架。撞擊一次賽過一次猛烈，震動砰砰不停，從緊貼背闆的肌膚一直震到骨頭裡。

書架一觸即碎，木闆坍轟然塌，書籍散落一地，堆得有小山般高。後繼的書架被“小山”絆住，順着“山坡”滑下。

撞擊漸停，洛玉汝才舒了一口氣，忽而驚覺震得耳朵疼的轟隆聲并沒有消失，扭頭看見另一群書架直朝她襲來。

洛玉汝索性放棄留守陣地，拔腿就跑。書架化身豌豆射手，噗噗投擲書本，洛玉汝左閃右避勉強避過飛來橫禍。

沒曾想書架還有後招，一擊不成，書架如法炮制抛擲卷軸。卷軸淩空咻地展開，變成螺旋狀，似要将洛玉汝束縛住。

“為何躲閃？你所求之物正在其中。”

洛玉汝從未覺得謝椿的聲音如此惱人過，她麻利取下發簪，卯足了勁兒朝卷軸刺去，躲開卷軸的包圍圈後，突然福至心靈想到往常謝椿也不說話，兩人都用留音石交流。

“東西都砸我身上了，我幹嘛不躲。”說着，洛玉汝頭一縮，躲過飛來的紙張。

薄如蟬翼的紙張瞬息成了傷人飛镖，洛玉汝回望寸寸釘入木中的紙張，不由加快腳下步伐。書籍仍不斷飛來，洛玉汝嘗試用手接住。

“看來你打算找了，準備好斬斷與吾等的關系了。”謝椿的聲音近了幾分，“為師好難過。”

看了眼書封，依舊如蟲豸亂爬，洛玉汝輕嗤：“都制成幻境了，怎麼也不注意細節。”又高聲呼道：“難過就哭出來，我還想看仙人梨花帶雨。”

洛玉汝将書卷成長筒當作武器，不斷打落朝她飛來的“暗器”。

“當真執意要找？辰勾峰的螢火階梯至今仍為你明亮，蜃氣樓的花釀酒、蘿蔔羮你不想再嘗嘗嗎？”謝椿頓了頓，聲音越來越近，“即便你不想，也總會懷念那夜的星空吧。”

謝椿的聲音如朗朗清泉，如幽蘭遺山間，他緩緩靠近，空中紛雜的書籍忽而靜止，時間也無法掌控這方天地。

他的話似有魔力，洛玉汝不知不覺陷了進去。不舍在心間漾開，頓時令她思緒萬千，卷成筒的書也倏然展開，從手中滑落。

“你在這裡不也認識了許多新朋友，除了你焦師姐，還有那姚家下任家主姚玉衡，外門弟子王二也算一個，你們四人配合默契，不如屆時一同參與宗門大比……”

洛玉汝心中突生出一絲绮麗，謝椿放緩聲音，徐徐踱步，從書架後走出，“她們需要你，為師也需要你……”

雲霧适時散開，紙張翻飛時被定住，猶如忘記振翅的飛鳥，恰好遮住謝椿的臉，在他的衣袍上投出斑駁陰影。

一隻手躍過“飛鳥群”，向洛玉汝伸了過來。謝椿手指修長，随意一舒展，便是好看的形狀；甲床似貝，微微透光。讓人忍不住想握住那雙玉手。

“你不是總想着完成任務保命嗎？有為師在，無人敢傷你。

“你所渴望的歸屬感，我可以給你。現世有什麼好，不如在此處，與我同在……

“留下來吧。”

繞過靜止不動的懸空書籍，洛玉汝一步一頓，緩緩走向謝椿擡起手。謝椿嘴角彎了彎，欣慰颔首，他循循善誘，不住說着“對，對，就是這樣”。

當洛玉汝離他隻有一臂距離時，善誘語氣流露一絲急切，如水燒開時的高昂尖嘯。

“還不趕快握住為師的手，我與共赴長樂。”他晃了晃精雕般的玉手。洛玉汝雙眸朦胧，聞言手指一頓，複而快速伸了過去。

伸出的手不是懇求，不是垂憐，更不是邀請。

謝椿的笑意再也藏不住，他無聲大笑，視線追随着洛玉汝的手上擡。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