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規矩?”
“老規矩!”
“竟然是老規矩……?”
“宗主的心思你别猜,老規矩就老規矩!”
“……”
溫妩要以“老規矩”處理謝淮舟的消息,就像是長了腿腳,幾乎是一瞬間,就在整個合歡宗内傳開了。
其他人怎麼想溫妩不知道,她隻知道,她終于快要解放了。
雖然單獨這一個晚上,她就承受了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但是今天集中性社交結束,她可以找個由頭避避風頭,徹底放松休息。
待機兩小時,充電一禮拜。
溫妩将衆人屏退之後,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應該去哪。
房間裡還躺着一個謝淮舟,肯定是回不去了。
但現在她是個超級富婆,偌大的合歡宗全都是她的地盤,她想去哪就去哪。
溫妩随意在合歡宗裡散步,順便熟悉地形。
她一邊端着宗主的架子,神情冷漠地緩步向前走,一邊在心裡和玉鶴對話。
【這一關算不算已經過了?】
她示意遠方地平線逐漸朦胧熹微的日光。
【天已經快亮了,現在已經是第二天了,但是我和謝淮舟都沒有消失。】
玉鶴似乎也沒有預料到她竟然會用如此奇異的方式,逃避今夜就要倒大黴的命運。
它靜默片刻,深沉地說:【現在還差最後一步。】
溫妩:【?】
【看見你腰間的玉符了嗎?】玉鶴道,【捏碎它。】
溫妩低下頭。
她身上的長裙款式繁複精緻,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質地的,随着日光逐漸沖破雲層,竟似身披霞光一般,流光溢彩。
但是腰間空空蕩蕩的,隻有一塊冰飄花玉佩,流蘇在裙擺間若隐若現。
所謂的玉符,應該就是這個吧。
溫妩目測了一下。
真的能捏碎嗎?看上去很硬的樣子。
【别謙虛,房間裡那張死在你手裡的床,現在還屍骨未寒。】
……那是個意外。
她根本就控幾不了寄幾!
而且,這玉符捏碎了,會有什麼後果?
溫妩張了張口,又緩緩閉上了口。
她性格并非那種遇到問題,就毫無顧忌四處主動去詢問的類型。
雖然說主動發問并不是什麼可恥的事情,但她就是做不到。
比起主動發問,她更擅長自我合理化!
玉鶴應該是不會害她的……吧。
溫妩深吸一口氣,準備好迎接疼痛,才将手指搭上去用力一握。
結果她什麼都沒感覺到,看上去極其堅固的玉符竟然真的輕飄飄就碎了,化作萬千绯紅光點,如沙粒般順着她指縫四散而去。
幾乎是同時,在層層疊疊掩映的遠山之間,一道靈光沖天而起。
光幕迅速朝着四面八方逸散開來,瞬息間便将整個合歡宗籠罩在内,绯色的靈光在光幕上凝集成朵朵海棠,花蕊之間的咒文明滅,逐漸拼湊成一個清晰而碩大的字。
——妩。
一切發生得太快,溫妩眼睜睜看着那個巨大的字高高懸在她上空,心裡逐漸蔓延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靈光和地平線中緩慢移動的光帶交織,徹底将沉暗的天幕點亮。
沉睡的合歡宗,仿佛在此刻瞬間蘇醒。
“是‘海棠醉月’!宗主竟然用了‘海棠醉月’!”
“多少年了?上一次見到如此盛景,還是在上次。”
“有生之年,終于要見到活的宗主了!”
“宗主怎麼會突然召集我們?難道是修煉出了什麼問題,急需采補?”
“我長得帥,先采我。”
“呸,自吹自擂也不害臊!我身材好,先采我。”
“大言不慚!你們兩個都讓開,我修為高,先采我!!”
“……”
溫妩眼前一黑。
合歡宗都是些什麼人啊,變态吧!
所以這個玉符,是一種類似于召開全體會議的按鈕嗎?
玉鶴慷慨激昂:【隻有把這個消息公之于衆,才能被真正坐實,成為篡改劇情的濃墨重彩的一筆!】
激動的心,顫抖的手,溫妩搭在玉符上的指尖不住地抖。
溫妩崩潰:【你就不能早點告訴我?!至少讓我早點做好心理準備!】
聽這動靜,她待會恐怕要見的人,恐怕比一場演唱會還要多!
玉鶴幽幽一笑:【我告訴你了,你還會捏嗎?】
溫妩:【……】
爹的,可把她玩明白了是吧。
*
成年人,就是要一邊崩潰,一邊對自己的行為負責。
雖然溫妩很想負責,但是她真的不認路。
——全體會議室在哪?
但她還沒有苦惱多久,便有一隊黑衣人呼啦啦從天而降,恭恭敬敬簇擁着她,直将她順着人潮往前推。
身為合歡宗主,原主還是很講究排場的嘛。
天光乍亮,昨夜她沒來得及看的景緻一點點被光暈勾勒。
乍一眼望去,亭台樓閣,浮台林立,遠遠近近海棠花一片深深淺淺的紅。
但一想到待會要見不少人,溫妩便心不在焉,沒心思看風景。
瑰豔霞光交映碰撞,徐徐向外蔓延,滿地海棠随風卷集。
幽香拂面而過,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稀裡糊塗地來到了一座恢弘的正殿之中。
似乎的确是為宗主“破天荒”的召集而興奮,溫妩帶着一堆人浩浩蕩蕩進入正殿前時,殿中已經聚集了很多人。
但卻明顯呈一種泾渭分明的狀态。
左手邊是一列身穿統一绯色制式服裝的身影,有男有女,環肥燕瘦各有風姿。
溫妩隻看了一眼便有點挪不開視線。
——這一張張臉實在是太精緻養眼了,随便扔一個進娛樂圈估計都能炸翻天。
右手邊看上去就遠遠沒有左邊那麼統一了,人數雖然不少,但是每個人都穿着款式各異、顔色缤紛的衣衫,清一色全是男性。
邪魅款,溫柔款,元氣款,清冷款……各種氣質應有盡有。
很顯然,左手邊是合歡宗弟子,右手邊則是她這位宗主的“後宮”。
溫妩隻看了一眼,便被隊首三個熟悉的面孔閃瞎了眼睛。
巨眼少年這次倒是沒朝着她翻白眼,隻是目光幽幽地看着她,活像她是個負心渣女。
長指公子和脫發公子站在他後面,一個寬袖垂落,一個帽子戴的嚴嚴實實。
兩人神情嚴肅正經地站在那,乍一看還是十分養眼的。
溫妩下意識向後掃一眼,但視線還沒飄過去,便飛快收回。
她已經不能直視原主的“後宮”們了。
誰知道他們美好的皮囊下,掀開袖子摘掉帽子張開嘴,究竟會變成什麼鬼樣子。
绯衣女子立于高台之上,身後主座如有百花交錯掩映,這種秾麗鮮豔的色澤卻并未折損她半分光華,反倒令她美得更濃郁,更具攻擊性。
大片的光線自殿門處湧進來,在她面容肩頭都鍍上一層碎金般的光邊,一身衣裙更似霞光閃躍,溢彩流光。
望見這一幕,無論心底對這位臭名昭著的合歡宗主究竟是何看法,在場衆人皆不約而同意識到——
這位合歡宗主,的确夠美。
美得攝人心魄。
美得足夠有資本肆意妄為。
一片和諧的沉默之中,冷不丁響起一聲冷笑。
這聲冷笑極突兀,也極悠長,在偌大的正殿裡來回回蕩,餘音繞梁,久久不散。
一瞬間,幾乎所有的視線都循聲集中而去。
實在是巨眼少年那雙眼睛太吸睛,這動靜出來,溫妩才注意到,巨眼少年身前還站着一個人。
青年肩寬腿長,一身玄衣,環臂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