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低着頭,還保持蹲在她面前的姿勢,盯着手裡藥瓶上的說明文字,語氣輕輕的。
“我就是想說,我沒有偏袒他。”
陳書言微怔。
上午她無意間的一句話,他竟然還真記在心頭了。
窗外,暖陽照在雪山上。
雪場邊,頒獎台周圍的人群熙熙攘攘。
楚徽宜一路借過,終于找到了江屹。
“江屹,”她喊着他的名字,跑過去,看見他手裡的獎品盒,愣了下,“我來晚了?對不起啊...”
江屹勾了下唇,“道歉做什麼,一點兒也沒晚。”
“怎麼沒陪陳書言?”
“有薛明舟在的,”楚徽宜說,她擡頭,望着他笑,“熱熱鬧鬧的頒獎環節,我怎麼能留你一個人在這兒啊。”
她剛才在手機上看到了,他們竟然拿到了季軍,第三名。
這已經是非常出乎意料的好成績了,畢竟後半程陳書言和薛明舟退出,就剩下他們兩個人——其實嚴格來講,後面大多數分都是江屹拿的,他體力好,方向感也好,選擇的打卡點難度大,得分也高。
“沒有你,我們肯定沒有這麼高的名次,”楚徽宜視線落在他黑色的滑雪服上,想起他在雪裡滑行時衣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挺拔勁瘦的身姿被勾勒出來的模樣,忍不住贊歎,“江屹,你好厲害啊。”
她眼睛亮亮地望着他,盈盈笑意快要溢出來。
“這個獎品是什麼?”她重新看向他手裡拿着的盒子,指了指,“我想看看可以嗎?”
楚徽宜伸手接盒子,江屹這才注意到她沒有戴手套,溫度這麼低,她手指都凍紅了。
“手套呢?”
“嗯?”楚徽宜低頭看了看手,“哦,好像放在書言那兒了,剛才給她接熱水,手套戴着不方便我就脫下來,結果走的時候忘記拿了。”
江屹沒說什麼,将自己的黑色手套脫下來,“戴上。”
楚徽宜愣愣的,“啊?”
“不用不用,”她擺手,“就一會兒,也不怎麼冷的,你不要...”
她忘記接下來自己想說什麼,因為江屹二話不說,已經低頭替她戴上。
“一會兒也别冷着。”他說。
男女生的手原來也有這麼明顯的差異,楚徽宜看着自己像偷戴了大人手套的兩隻手,覺得有點好笑。
而掌間源源不斷有融化掉涼意的熱度,她知道,是他留下來的溫度。
雖然尺寸不對,但她卻覺得比自己那副還要暖。
她臉上熱熱的,小聲說了句謝謝,然後去拆盒子的包裝。
看出來她動作不便,江屹替她解開,從裡面拿出了一個滑雪鏡。
“哇,挺好看的诶,”楚徽宜拿起來,左右打量,“和海報上的圖片還要更漂亮一點,不錯不錯,這個獎品很實用。”
她欣賞完,将其放回盒子裡,再把盒子推進江屹懷裡。
“給你,”她說,“你是我們團隊的功臣,它應該屬于你。”
江屹笑了下,搖搖頭,“我不用,你拿着吧。”
“你貢獻最大,應該是你的。”
江屹望着她堅定的臉,低聲說,“那現在我把它送給你了。”
能為她赢得一些什麼,這趟來得也不算虧。
沉緩的嗓音掠過耳邊,心跳跟着漏了一拍。
楚徽宜看看他,低頭想了片刻,終于點頭。
“好吧,既然你這麼說,那就謝謝啦,”她接過盒子,朝他淺淺一笑,“你放心,别人送給我的禮物,我都會好好保存的。”
如果這算他送給她的第一份禮物,會不會略顯草率。
他沒将這句話說出口,隻是看着她,淡淡一笑,嗯了聲。
光照偏移,已近黃昏。
飛往伯爾尼的航班越來越逼近。
江屹注視着楚徽宜精緻小巧的五官,不想讓時間過得太快。
注意到她濃密睫毛上的雪粒,他本能地擡起手臂,卻在她察覺之前,克制地收回。
格施塔德的這兩天,像是上天回饋他十幾年枯守無望的一個夢境,他怕一伸手,這夢境就和雪一樣融化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