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幹脆把聊天軟件的後台清空了。
房間裡沒有任何光亮,常湫躺在床上看着黑漆漆的天花闆,眼睛一閉一睜感覺效果一樣。
他猶豫再三,還是拿起了手機給賀枝發送了一條消息告訴對方自己醒了。
賀枝消息回的很快,隻有一個簡單的‘嗯’字。常湫震驚的看着他的消息又看了看時間,問道:【你睡醒了?】
這次賀枝的消息沒有秒回,常湫握着手機等了五分鐘沒有下文,隻覺得這人是被自己吵醒後發了條消息後睡着了。
他沒回,常湫也沒多問。
又過了三分鐘,正當常湫打算關掉手機再次閉目養神時,賀枝的消息又發了過來。
賀枝:【回來後一直沒睡,打算等天亮了再睡。】
常湫一個激靈從床上坐起,從現在開始到天亮大概還要三個小時。賀枝已經精疲力盡了一陣子,現在還不休息就是純粹的把自己累垮。
常湫飛快下床穿好鞋,抱着枕頭握着手機大跨步直奔賀枝的房間。
他來不及顧忌太多,手一擡門闆就被敲的砰砰作響。
賀枝仿佛知道他會來一樣,剛敲門沒兩聲,門就被從裡面打開了。賀枝微微側身給常湫留出空間。
少年抱着枕頭氣呼呼的沖進房間,接着倒在賀枝的床上,幾縷長發蓋在他的臉上但并不影響視線。
常湫抱着枕頭側躺,擡着眼看向站在窗前的賀枝,而後整個人向旁邊挪了挪。
賀枝見他這副樣子覺得有些好玩,他俯下身溫暖的手掌罩在常湫發頂,他溫柔的撫了撫,蹲下身坐在了地上。
這下他和常湫是平視的。
常湫眯了眯眼睛,兩隻手抓過賀枝在頭頂撫摸的手。
常湫抓着他的手親了親,動作輕的像是羽毛在撓,牽的賀枝手癢心也癢。他沒忍住曲起手指在常湫臉上捏了一把,問道:“吃飯了麼?”
“吃過了。”
賀枝點點頭,見常湫的視線還一直停留在他的手上,于是又重新遞了回去。
常湫像隻貓似的,抓住喜歡的玩具就不松手,一直玩着賀枝的那隻手。賀枝也寵着他,空出來的那條胳膊放在床上,整個人趴在胳膊上看着常湫玩。
“感覺跟做夢一樣。”常湫說,“我居然參加比賽了,還奪冠了。”
常湫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亮亮的,他彎了彎眸子:“而且還是跟你一起奪冠,跟做夢一樣。”
賀枝唇角繃不住,他笑着問:“ 常湫,現在的你快樂麼?”
“當然快樂了。”常湫看着他的眼睛,房間裡燈光昏暗,常湫能從他的瞳孔裡隐隐約約看到自己的身影,“這是我人生中為數不多的快樂時光。”
少年攏開賀枝的手掌,将自己的臉貼在他的掌心,像隻貓一樣帶着些許讨好意味蹭了蹭:“賀枝…”
常湫輕聲喊他的名字。
“你呢?現在的你快樂麼?”
壁燈昏黃的燈光打在賀枝臉上,大片的陰影模糊了他的五官,賀枝的表情凝固一瞬,眨眼之間有恢複,他垂下眸子看向常湫的發尾,心裡一陣酸澀:“很快樂,跟你在一起就很快樂。”
常湫的眼皮愈來愈沉,他模模糊糊的從嗓子裡擠出一個嗯,他放下賀枝的手,翻身面向他。常湫的眼睛微眯,他伸手摸向賀枝的臉,掌心熱熱的。
常湫打了個哈欠:“你開心,我就更開心了。”
說完他就沉沉的睡了,賀枝見他睡得安穩,起身幫他蓋好被子。随後坐在床頭拉開床頭櫃的抽屜。
抽屜裡躺着一個白色的藥罐,賀枝面無表情的拎了拎,隻有零星藥片碰撞的聲響。賀枝擰開蓋子倒了一片在手心,一口咽下。
他躺在常湫身邊環抱住他,少年的發頂抵在他的鼻尖,賀枝聞了聞,是熟悉的薄荷香。男人鼻尖蹭了蹭常湫的發絲,更加用力的抱緊了常湫。
賀枝睜着眼看着薄紗後的窗外,記憶一下子被拉到很遠的以前。
大片的烈陽在頭頂不管人死活的照耀,藏在枝葉裡的蟬長長的叫喊着。賀枝蹲在地上,腳邊是剛從超市買的玻璃瓶飲料。
玻璃瓶蒙上一層水霧,賀枝伸手抓了一手水,他低頭看着躺在樹蔭下的小貓,将濕漉漉的手在褲腿處擦了擦。等幹淨後才去摸小貓的頭。
貓咪睡得踏實,舒服的直哼哼。
賀枝臉上帶着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笑,忽的,身後響起一個腳步聲,對方明顯有放輕,但還是被賀枝察覺到。
賀枝回過頭,常湫一頭短發剪得利索,水藍色的校服并不規矩的穿在身上腳上蹬着一雙被刷得發白的運動鞋,整個人看上去被養的很好。他手上握着剝了一半皮兒的火腿腸,看見賀枝的臉後有一瞬間的無措。
樹蔭下的少年淺笑着,他站起身,當年少年抽條還沒那麼快,他微微低頭看着常湫,鼻尖聞到清爽的薄荷香。
賀枝有些恍惚,好像自己隻是睡了一覺,睜開眼居然已經過了這麼多年。
周邊一切都變得讓他無措,唯一慶幸的是,身邊的人沒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