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鬥在夢中看到了熊熊的火光,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他身前。
有尖利的聲音高聲喊叫着:“你難道想要謀反嗎?快下來束手就擒。”
“他們收攏流民這件事本來就同忍者無關,何苦要為這些人和軍隊對上。”又有人的聲音模糊傳來。
再接着,衆人的哭喊聲,烈火焚燒房子,士兵的笑聲傳來。這哪裡是收攏流民征兵的樣子,分明是強盜在放火作樂。
城中原本聚攏的忍者一個一個離開,原本也就是浪忍,在對上官府後自然不敢出頭。烈鬥呲目欲裂看着那些人一個個遠去,他聽到自己憤怒的聲音:“你們怎麼能在這時候離開?”
緊接着,高大的身影拉住他的手臂,那雙眼睛依舊像往常一樣包容沉靜:“烈鬥,不要追。這很正常,他們來此原本就是尋求庇護,如今對上官差離開也是自然而然的。”
烈鬥看着城中的慘狀,哭的不能自已:“可是,城裡的大家都在求助。我們真的不能插手麼,這明明是我們一手建立的小城。”
“噓,不可以這樣說。”寬大的懷抱擁住了烈鬥,風谷的聲音從頭頂響起,“我們是忍者,忍者沒有資格建立城池,也沒有資格管理城池。如果真的因此插手,不但我們會被擊殺,城民也會遭殃,其他忍者恐怕都要被提防。”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烈鬥在夢中想憤怒的嘶吼出聲,憑什麼,誰規定的,他有什麼資格規定忍者不能擁有自己的城池?
但夢境一轉,風谷将他交給了之前建立了合作的商人。他抓住風谷的袖子想和風谷一起走。然而被風谷扯開了:“烈鬥,我要引開那些人,這是我的責任。他們将性命交托給我,我起碼要讓他們一部分人能順利逃脫。”
烈鬥拼命搖頭,他想說什麼,但說不出,明明他知道這是必死的結局。
風谷的表情沒有任何恐懼和彷徨,他隻是充滿期待地看向烈鬥:“假如,假如你以後成為了很優秀的忍者。那麼試試重建這一切吧,我的城池被毀了,但你依舊未來可期。”
說完,他義無反顧地走向了遠處的喧嚣中。
不要,不要!極度驚懼中,烈鬥從夢魇中醒來。入目的是下午的夕陽映入窗口,他躺在榻榻米上,被褥潔白。遠處的矮案上放着一卷書冊,書冊的主人似乎才剛剛離開不久。
這座木質的房屋和沙城是完全不同的風格,讓烈鬥想起風谷之前把他打暈交給了來自川之國的商人。
門被拉開,那個眼熟的商人出現。
石太郎好歹是被風谷親手托付的人,所以在他的據理力争之下,烈鬥還是暫時由他照看。就短暫地離開了一小會兒,他就看到烈鬥就此醒來。一時間也松了口氣,畢竟烈鬥已經昏迷了将近一天一夜,再不醒他都要懷疑風谷當時下手太重把人打傷了。
“你醒了,睡了好久了,幸好沒繼續睡,餓了嗎?我帶了吃的來。”石太郎拿出飯盒,将裡面溫熱的飯菜端出來。
吃飯的時候,不談别的。無論是烈鬥還是石太郎都沒有在吃飯的時候說話。大概也是為了給烈鬥一個緩沖的時間。
飯菜溫熱也美味,但烈鬥有些食不知味。好不容易吃完飯,他對上石太郎的眼睛問:“你們有看到師父回來嗎?他逃出來了沒有?”
他帶着一些微不可察的希望,隻要沒有得到對方的死訊,對方就相當于沒有死。
“烈鬥,我們沒有再回去看了。隻是風谷閣下确實沒有再出現,無論如何,你被風谷大人托付給我,我會照顧你的。”換做從前。石太郎估計沒辦法大發善心,畢竟他年到中年,有父母有妻子還有兩個孩子要養活,勤懇種地也就保證餓不死,如何能再養個孩子呢?但現在,衣食充足後,人們也容易滋生出些善心。
烈鬥眼中隐約的期待徹底熄滅,他扣了扣手指,還是擡起頭禮貌地對石太郎道謝。抿了抿唇,他想起了跟着一起來的村民,剛要問,石太郎就将村子裡的安排一一說給他聽。
“現在,他們都有了住處,雖然現在還沒有田,但是可以選擇開墾荒地或者租其他人的土地耕種。現在是收獲的季節,很多人出門行商顧不上收割,那些人隻要願意幫忙收獲總會得到報酬。能度過這個冬天。”這是石太郎的自信,也是這幾個村子聯盟的自信。
烈鬥松了口氣,他走出門外,看到了看守他的忍者。出于忍者的直覺,他第一時間就警惕了起來。
門外的忍者并不吭聲,隻是跟在石太郎身邊。石太郎急忙解釋:“這是和我們合作的忍者閣下,他隻是來确認你不會傷害我們。”
烈鬥擡起眼,溫柔的夕陽下籠罩着和諧的村莊。陸陸續續有村民從田地裡回家,路過一些巡查的忍者時也會點頭示意,偶有說笑。像極了他曾經的沙城。他又有些淚意,強行壓下,隻低低地對石太郎說沒關系。
忍者很快離開,烈鬥也不知道對方是隐藏起來還是真的離開。但對他來說都無所謂了,他能被放入這個村子已經很意外了。
石太郎猶豫了一會兒,開口問:“烈鬥,你以後有什麼打算嗎?”
烈鬥現在沒有家了,他是一個确确實實的浪忍了,那麼他将接受屬于浪忍的命運:“過幾天我大概就會離開了,去接一些小委托,然後努力修煉,做一位強大的忍者吧!”
石太郎大概有些磕磕絆絆:“嗯,烈鬥,風谷閣下把你交付給了我。雖然我和風谷閣下才見過幾次,但他最後的風采令人動容。我不希望你在外面流浪,不如你暫住我家。你可以跟着商隊經商或者村裡忍者修行都行。等以後你說不定能和我一樣為月生大人效力。”
烈鬥沒有想到,隻有幾面之緣的商人能夠為他做到這個地步,不過看對方的模樣确實是家境殷實。他搖了搖頭:“不,我有我要做的事,我希望有朝一日重建沙城。”至于報仇什麼的,他不做多想,風谷離開前的話一直在他耳中回響。或許他該合乎情理的建立屬于他的村子或者小城,忍者是無法同上層對抗的,隻會害人害己。他壓下心中對忍者境遇的不甘,像一個真正的忍者一樣。
石太郎想到風谷最後的話,也知曉這個少年的願望。他組織了一下措辭:“或許你該留下來看看我們的村子,我們六個村子當初是被月生大人組織聯合起來,建成了現在的樣子。如果你想重建沙城,可以先留在這裡看看。”
年輕人剛剛失去了一切就被放到外面去,讓石太郎擔心對方會出事,無論如何,他希望等烈鬥徹底平靜下來再去做他想做的事。
烈鬥猶豫再三還是答應了,無論如何參考别人經驗的機會總是珍貴而又稀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