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們打架之餘還能抽出空來打情罵俏，加上先前挨的那一拳，吳光的憤怒像是要把人撕碎，如猛虎般逮人就咬，還是絕不是撒口的那種。

隻是沒想到，吳光的第一個目标不是周過，不是廖小凡，也不是蔔不凡，而是蔔不凡懷裡的雪花。吳光一個箭步就朝着雪花伸出魔爪，那速度實在是太快了，蔔不凡先前本就消耗了些體力又抱着雪花，對于此刻發了羊癫瘋的吳光實在是避讓不及。

蔔爾爾見狀，拿着防狼噴霧就沖了過去，隻是在剛剛的交戰中防狼噴霧都用的差不多了，給吳光的這一下已經是僅剩的最後那麼一點了。奈何吳光此刻的憤怒像是為他築就了一面火牆，防狼噴霧已經對他起不了多久的作用。這邊蔔爾爾正要去扶起蔔不凡，隻見用胳膊擦拭着眼睛的吳光向後踉跄了幾步，摸了又摸可算是摸到木棍後用盡力氣朝着蔔爾爾二人揮去。

看着木棍襲來的那一刻，蔔爾爾根本來不及反應，想的完全不是該如何躲避而是一定不能讓它砸向雪花，雪花太小了可經不起這一棍，就這樣這個瘦小的女生毫不猶豫地擋在了前面，替蔔不凡和雪花挨了這一棍。蔔不凡和雪花全都瞪大了眼睛叫出聲來，雪花嗖的一下跳出蔔不凡的懷抱朝着吳光的小腿咬去，蔔不凡趕忙接過倒下的蔔爾爾，兩人雙雙坐在地上。

這一棍力氣有多重光是聽聲音就知道，周過本還和混混1混混2攪在一起，聽到聲響轉頭的時候就已經看到蔔爾爾滿頭是血的模樣躺在蔔不凡的懷裡，周過怒不可遏地給了他們一人一腳，沖過去抱住蔔爾爾。

“蔔爾爾，醒醒！别睡！千萬别睡！”周過全身上下都不受控制般抖動的十分厲害，眼淚更是嘩嘩往下流，帶着哭腔喊道，“廖小凡，快打120，快！”明明手機就在自己的口袋裡，可此刻周過的雙手冰冷到麻木，完全動彈不得。

廖小凡剛撥打完120，陳瞳就帶着警察們進來了，陳瞳一眼就看到躺在周過懷裡的蔔爾爾看到她滿頭的血，一個滑跪沖過去就開始破口大罵，邊哭邊罵，除了警察以外誰都罵，自己都沒放過。罵那群混混王八羔子不得好死，罵周過三人都是沒用又靠不住的混蛋，竟然讓一個女生擋在最前面挨木棍，還罵自己真是腦子被驢踢了竟然放心讓蔔爾爾沖進去幫忙，當時說什麼都應該攔住她不讓她進去，就算要進去說什麼也應該跟她一起進去，可是事已發生也說不了當時。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她是替我和雪花擋了這一棍子，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對不起…”蔔不凡完全傻住了，緊靠着牆嘴裡不停重複着“對不起”三個字。

很快救護車就來了，到了醫院，除了陳瞳每個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傷需要去包紮，唯有周過和蔔不凡二人坐在手術室門外說什麼都不肯去包紮，這期間蔔大成和肖豔，喻婆婆和喻一帆接到電話後迅速趕來。

蔔大成和肖豔一來醫院先是急忙關心了一波自己的兒子有沒有事，然後就開始問警察是誰把自己的寶貝兒子打成這樣的。

警察A開口說：“這位女士，您兒子和外面的小混混聯合往學校裡賣高價煙賺錢，他這幾次沒給混混們就找上門來要錢，多虧了他的這些同學幫忙要不然現在躺在手術室裡的就是您兒子了。”

混混，聯合，賣煙，賺錢，蔔大成和肖豔完全無法相信這是自己那個回回考前三的優秀兒子能幹出來的事，尤其是肖豔這個視兒子比自己命還重要的人，竟然開始跟警察争論起來說是那群混混和周過他們聯合起來把髒水潑到自己兒子身上，說自己兒子平時特别聽話學習還完全不讓她和蔔大成操心根本不會幹出和混混們聯合賣高價煙賺錢的事情來，叭叭說一堆，最後還來上這麼一句，“所以警察同志您一定一定是搞錯了，這不放過任何一個壞人固然是對可您也千萬不能錯怪一個好人啊！”

“肖豔，你女兒替你兒子擋了一記重棍子現在在裡面做手術，你非但不關心還在這裡倒打一耙，你還是不是人了！”喻婆婆氣得手上的青筋都起來了，喻一帆趕忙扶住喻婆婆給她順氣，“婆婆，您沒事吧？”喻婆婆擺擺手，“沒事，婆婆沒事。”

喻一帆眉頭緊鎖：“喂，你還是不是人了，這裡面可是你女兒！”

“什麼我女兒，她不是跟我們家都斷絕關系了嗎？現在是你妹妹，她孫女！”

咣的一聲就看到周過一拳頭捶在椅子上，肖豔剛開口說了沒兩句周過就想指着她的鼻子罵回去了，出于禮貌出于肖豔再怎麼說也是蔔爾爾的母親周過硬是咬牙忍到她把話說完，不聽完不知道一聽完周過才算是徹底明白“有些人根本不配當母親”這句話的份量到底有多重，上次蔔爾爾進醫院她不僅不想掏錢而且不聞不問，這次蔔爾爾甚至是因為替她的寶貝兒子擋了一棍子以至于現在還在手術室裡她依舊是不聞不問心裡隻有她的寶貝兒子是不是受傷了，她的寶貝兒子說什麼都不會幹出這麼混蛋的事，混蛋的永遠是她的女兒和她女兒的朋友們，隻要涉及到一點她寶貝兒子的不好就連警察說的話她都可以抛之腦後，這種人根本就不配當母親，甚至不配當人。

“大嬸，這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說的就是你，”對于肖豔這種人，周過自動将“您”轉為你，“人家警察叔叔說的還不夠明白嗎？還是你根本聽不懂人話？”

“你個小兔崽子，怎麼跟長輩說話呢！”肖豔指着周過，就差指着他鼻子說話了。

“長輩？你算哪門子的長輩？我們好心去救你兒子，你一句謝謝沒有反倒倒打一耙誣陷我們，你女兒甚至為了救你兒子挨了那孫子一重棍以至于現在在手術室裡，而你，你這個長輩，一點不擔心她的安危眼裡就隻有你這個你所認為的優秀完美的寶貝兒子。”周過很少指着人說話，除非這個人根本不配為人，比如肖豔。

“這位大嬸兒，就你剛剛說的那麼多豬狗不如的話，我說你句不要臉都算輕的了，何止是不要臉，簡直是賤到骨子裡去了。要我說，爾爾千不該萬不該就不該替你家這個王八羔子擋這一棍子，就應該讓他被打的滿頭是血的躺在裡面！”陳瞳越說越生氣，越說越激動，越說越覺得心疼蔔爾爾，本就沒斷的眼淚這下哭得更兇了。

肖豔被陳瞳的這段話氣得都快要跳起來了，沖上去舉起手就要打陳瞳，被廖小凡一個箭步擋在陳瞳前面，“大嬸兒，你想幹嘛？警察叔叔都在這裡，你要想打就沖着我來我讓你打，最好再打重一點好讓你在局子裡面蹲上個十天半個月的！”

“你！你們！一群王八蛋！”

“你才王八蛋！不！王八蛋都不如！王八蛋都比你有良心，我看你應該好好在醫院看看，看看自己的良心是不是都被自己餓極了吃光了！”廖小凡被氣得鼻子直出氣，真想上去給這個老女人一巴掌，好讓她清醒點。

警察B這時開口說：“行了行了，你們都别吵了，這裡是醫院都安靜點。”

話音剛落，隻見蔔爾爾被推了出來，手術很成功，額頭右上角被縫了整整七針。周過看到蔔爾爾頭部被包紮好靜靜地躺在那裡，他開始後悔，後悔管了蔔不凡這個王八蛋的閑事，二話不說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一巴掌下去周過右半張臉瞬間紅腫起來。這一巴掌，有後悔，有恨，恨所有傷害她的人，更恨自己，恨自己當時為什麼沒下狠心趕她出去，恨自己為什麼把她留下卻沒能好好保護她，恨自己為什麼沒替她挨這一棍子，恨自己為什麼明明在她身邊卻還是一次又一次的讓她進了醫院。一想到這裡，周過低下頭，眼淚止不住地流啊流。

所有人都被周過的這一巴掌給吓到了，頓時都不敢說話，隻有蔔不凡走到面前說，“周過，我…”

周過捏緊了拳頭，擡起頭來朝着蔔不凡的臉就是一記重拳，這一拳直接把蔔不凡打倒在地，肖豔拽起蔔大成急忙上前去攔住周過，奈何廖小凡陳瞳喻一帆三人齊刷刷擋在他們面前，急得肖豔扯着嗓子大喊警察救命。

“爸媽，警察叔叔你們都别管，讓他打。”蔔不凡完全不還手也完全不反抗任由周過的拳頭在他身上随意發揮，“我該打，我該打，我該打。”

聽完他們的争吵警察大緻也了解這些人是個什麼情況，也實在是看不過肖豔的這種做法，加上蔔不凡自己說的不讓管，那就隻好先不管，隻是再這麼打下去，誰也不能保證蔔不凡會不會變成下一個蔔爾爾躺在那裡，這才上前把兩人給拉開了。

周過本身拳頭就流着血，這下騎在蔔不凡身上打完他後傷口就更嚴重了，自己的血加上蔔不凡的血，周過不免覺得髒，怒火發洩完後起身用力地甩了甩手，試圖把手上所沾染上的蔔不凡的血給甩掉。

周過甩完後擦了擦還挂在臉上的眼淚，眼淚和血混在一起，有種說不出的味道，看着躺在地上的蔔不凡，周過對着他呸了一聲後說，“王八蛋，要不是警察在這，蔔爾爾成什麼樣我讓你成什麼樣，醫藥費我出！”

風波過後，周過和蔔不凡被拽去包紮，随後一行人又跟着警察們去派出所做筆錄并被深刻教育了一番。至于吳光，他那一棍子就夠他在局子裡蹲上好幾年了。

事情處理完後，周過拖着渾渾噩噩的身體回到家，最後的力氣也就隻限于按按家門口的門鈴，齊纭給周過開門的時候還打趣地問道怎麼回來這麼晚，是不是去哪個女孩子家蹭飯去了。直到開門後看到周過的這幅模樣，齊纭表情立馬就變了，一瞬間甚至都有些懷疑眼前的這個是不是自己的帥氣兒子，紅腫着的雙眼一看就是哭過，還是大哭特哭的那種，右邊臉到現在還腫着像個包子，臉上胳膊上均有擦傷，手上還被包紮了一番。齊纭猜也猜到了這小子肯定跟人打架了，隻是這小子從小打架就算打輸了也從沒見他哭過，今天這是怎麼個回事，齊纭心裡正在納悶，但她沒多過問隻是問周過餓不餓，要不要去給他下碗面暖暖胃。

周過這一路一直強忍着，就連看到齊纭後都還在咬牙忍耐着，直到聽到這句餓不餓要不要下碗面，周過在心裡給自己築就的一整面高牆瞬間倒塌，淚水猶如洪水猛獸般洶湧澎湃，用力抱住齊纭後喊道：“媽！”

十六年多了，在齊纭的記憶中，周過上一次像今天這樣哭成了個淚人喊媽媽還是她和周永屹剛成為“空中飛人”的時候，算上去那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時隔十年看着兒子再度哭紅了雙眼盡管齊纭還不知道是為了何事，可光是看着周過的這幅模樣就滿是心疼。

齊纭抱着周過，雙手輕拍他的後背，就像小時候那樣，邊拍邊安慰着，“沒事，媽媽在呢，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