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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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了,我不是她……”
聽到及川春名的話,貝爾摩德停下手中擦拭及川春名臉頰的動作,她擡起手臂,用自己冰冷的手掌,捂住了及川春名的眼睛。
透過手掌的縫隙,及川春名看到貝爾摩德泛藍的眼睫在微微的顫抖,少女戰戰兢兢地在腦海裡,揣摩着接下來說出的話語,會不會威脅到她的生命。
“如果我是她,你為什麼會害怕和我對視呢?”及川春名帶着探究的語氣溫和、輕聲地詢問道,聲音帶着一絲疑惑。
貝爾摩德想說些什麼,但那些話語卻卡在了喉嚨裡,怎麼也說不出來,她有些慌亂的撤去了捂住及川春名眼睛的那隻手。
“你隻是不記得了。”
隻剩下我記得我們那為數不多、瀕死的記憶。
看着那雙與回憶中幾乎沒有半點差異的藍色眼眸,貝爾摩德終于開口說道,聲音中透着淡淡的無奈和悲傷。
不,不是這樣的,及川春名一遍一遍的在内心重複着,“我記得這些,我記得所有……”
及川春名始終認為貝爾摩德是一個造出美好的幻境,來進行欺騙自我的人。
但當及川春名看向那雙與自己相似的眼眸,有什麼東西哽在了及川春名的喉嚨裡,阻斷了她的思考,讓她有一會說不出話來,在重新思考的途中,及川春名感到肩頭一沉……
及川春名倒吸了一口涼氣,不可置信地歪着腦袋,緩緩地轉過了頭,她的視野中挪入了一張模糊而又瘦削的側臉———
貝爾摩德閉着眼睛,眼睫安靜地下垂,長發遮住了大半張臉,毛茸茸地蹭在及川春名的肩頸處。
及川春名聞到了一股濃郁的香氣,從貝爾摩德的身上散發了出來,那是一種混合着神秘和危險的味道,不過及川春名并不清楚那是什麼香味。
但莫名有點好聞……
有那麼一個瞬間,在朦胧的月光下,風從一扇大開的窗戶吹進來,白色的紗簾如舞姬的裙擺,及川春名安靜了下來,看着窗外的風景,不由自主地走神了。
可以問她噴了什麼香水,要個鍊接嗎?等等、醒醒及川春名!她綁架了你!綁架!
在及川春名眼神漂浮,思緒顯然已經飛到了遠方的時候,貝爾摩德在及川春名的耳畔旁低聲呢喃着,“不過沒關系,春名,我給你時間,你可以重新記起我的,對嗎?”
大着膽子,帶着沉重的心跳,也不知道是出于怎麼樣希冀而自我欺騙的心理,貝爾摩德的手指慢慢地穿過了及川春名的發絲,帶着涼意的指尖,暧昧地磨蹭着及川春名的耳後。
手邊的觸感和溫度讓及川春名回過了神來,從及川春名的方向,她隻能看到貝爾摩德的嘴唇在輕輕地蠕動着。
她竟然有一些聽不清貝爾摩德在說什麼,是生病了嗎,及川春名搖了搖頭,她覺得自己更像是在做夢,及川春名甚至懷疑自己從來就沒有清醒過來。
她可能還在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教堂裡。
等等、所有關于記憶的碎片都從及川春名的眼睛裡,墜入了空洞無邊的天際,真的像蝴蝶一樣消散了。
貝爾摩德并不着急,因為她有足夠的時間,可以讓這位迷失的羔羊找回她自己,她要聽到及川春名親自承認。
如貝爾摩德所想的那般,及川春名輕輕地開了口,她的聲音有些低啞,她很久沒喝水了,她的身體很渴,但她卻沒有對水的渴望。
“我見過你,那種感覺就像是在做夢一樣,所以我一點兒也不好奇你是誰。”
記憶總是這樣不經意間竄入腦海,她欺騙了自己,卻無法阻擋流瀉在指尖的淡淡的情意。
“明明是夢,但我做的夢卻又像現實,我隻記得她的影子,我一次又一次地死在了夢裡,在輪回她站在角落裡,隻有她為我哭泣。”
及川春名想着,也許她其實已經離開了,這個詭異的天使如陽光照進來,也許會像影子一樣無聲地散去。
及川春名忽然笑了起來,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嘴角輕輕地牽扯着皮肉,看着有些悲哀。
“我要在這場沒有來由的夢裡找尋我的現實。”
我以為我永遠也找不到那個影子了。
“你找不到她的,”那個動人的聲音又響起來,音調沒有起伏,貝爾摩德擡起頭看着及川春名的眼睛,那雙眼睛和她很相似,“因為我是她。”
窗外吹進來一陣風,一陣不同尋常的風,夾雜着濃郁的鸢尾花香。
貝爾摩德擡手,捏住了及川春名的下颌,強迫及川春名将臉轉向自己,那雙望向自己的藍色眼眸中,醞釀着烈日将去前最炙熱的溫度。
臉頰,脖頸,肩上,胸腔……
貝爾摩德的一隻手控制住及川春名,一隻手慢慢地除去身上的衣物,露出了滿身的裂痕與血色。
她的皮膚上布滿了斑駁的傷痕,摧殘着原本平滑細膩的肌膚,那些傷痕宛如記錄着她的痛苦與磨難,讓她看上去比實際年齡更為滄桑。
及川春名半張着嘴,睜大眼睛,直直的看着這一幕,愣了片刻,及川春名與貝爾摩德的眼神對視上了,她看不清貝爾摩德眸中所埋藏着的複雜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