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才第一天,即使是高三,也依舊保持着松散的學習态度,這種情況不止體現在學生身上,就連任課老師也沒有那種迫在眉睫的任務感。
晚自習結束,一中有宿舍,離家遠地基本都在學校住着,而不住宿的學生則像陣風一樣往外跑。
小電驢存放的地方在學校入口處,明郗背着書包跟在陳渡身後走。
月光灑下一層銀輝,周圍騎着單車的少年飛馳而過,帶起一陣不小的風,路燈糊了一層淡淡的灰,光線有些許的黯淡,地面落下兩道斜長的影子,交織在一起。
氣氛寂靜,明郗陡然想起來,她和許迎萦宋斯望都加了微信,可偏偏沒有陳渡的。
她快步走上前,和陳渡并肩走着,額前的碎發被帶起,她偏過腦袋,驟然出聲:“陳渡。”
“有事?”陳渡斜挎着書包,雙手插在褲兜裡。
明郗抿唇,接着說:“我們加個微信吧。”
陳渡停了下來,掀起眼皮,嗤笑一聲,好整以暇地開口:“我一般不給女孩子微信。”
“那我以後要是找你怎麼辦。”
街邊路燈投射出昏黃的冷光,明郗擡着頭,淺色瞳孔像顆透亮的玻璃珠,長睫微閃,唇色櫻紅,馬尾低垂着,白皙修長的脖頸上貼着幾縷淩亂的發絲。
陳渡定定地睨着她,神色泰然。
無聲的對峙,就在明郗以為他真的不願給時,陳渡忽然掏出手機,對着屏幕倒弄了會,随後攤開:“掃吧。”
一個獨一無二的二維碼名片。
明郗拿起手機,解了鎖,對着二維碼掃描。
緊接着跳出一個聯系方式,綠色按鈕上寫着添加到通訊錄,她點下去,随後又看了眼他的頭像。
那是一張背景微暗的照片,海邊礁石和背影,看起來像是他自己,但因為是傍晚,畫質有些模糊,看不太清晰,名稱是一個簡單的Y字,跟他這個人倒是契合。
明郗的頭像是個卡通少女,側着臉,藍色的背景,看起來清冷漂亮。
夜晚的路上已經沒什麼人了,偶有幾輛小轎車飛馳而過,明郗坐在後座,迎面而來的風全被陳渡擋住。
放學回到家已經是晚上九點,院子裡的燈還亮着,明郗回到房間,放下書包,回想起今天一天,一中的生活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樣,更松散,好像每個人都沒什麼壓力一般。
翌日醒來,明郗從衣櫃裡找出昨天領的校服換上,洗完臉準備下樓。
陳秀珍廚藝很好,每天變着花樣給她準備早餐,今天特意熬了百合蓮子粥。
明郗提着書包下樓時,陳渡已經喝了一大碗,敞着腿地坐在餐桌前,眉目低斂着,明郗坐過去,給自己盛了碗粥。
吃完早餐,兩人一起坐小電驢去學校。
上午第一節是語文課。
老師站在台上,腰間挂着小蜜蜂,正在給大家分析着一篇文言文,聲音宛如催眠符,陳渡就這麼明目張膽地趴在桌子上睡,而反觀周圍,像他這樣打着哈欠開始睡覺的人還不少。
一節課結束,明郗拿着杯子正要出去接水,就聽見教室外熙熙攘攘地圍着人,跟在大觀園看候似的,卯足了勁往教室裡探。
有二班的學生要出去,恰好被逮住,被人攔着問:“你們班那個轉學生呢?”
明郗這時剛好要出去,就被他指着說:“諾,這個。”
明郗擡眸,打量了一眼,來人沒穿校服,上身是件白色寬松襯衫,上面印着花裡胡哨的圖案,頭發剪地很短,雙腿交疊倚在教室門框上,一手插着褲兜,看見她,眼睛都亮了,随後饒有興趣地打量着,最後伸出手撩了撩自己本就稀少的頭發,露出幾顆大牙:“你好啊,同學。”
明郗後退一步,很想說不好。
一中的學生為何如此奇葩,整得跟個地痞流氓似的,老師難道不管嗎。
見明郗不說話,跟着一起來的人不悅地在一旁開口:“跟你說話呢,别這麼不給面子啊。”
這架勢,更像流氓了。
二班的學生都坐在座位上,等着看熱鬧,也不敢出聲,來攔人的是八班的孫虎,純混子一個,跟隔壁職高走得很近,抽煙喝酒打架泡妞樣樣不落,屬于見着面都要繞着走的程度。
明郗皺眉:“麻煩讓讓,你們擋着路了。”
“去哪呀,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孫虎咧着笑。
宋斯望剛從睡夢中醒來,揉了揉發酸的脖子,思緒還未清明,就瞥見教室外圍了一圈的人,而站在他們對立面的人,身影有些眼熟,他揉了揉眼睛,定眼一看,怎麼那麼像明郗。
回過頭去看座位,空的。
這時身邊有同學在低聲說話:“你說孫虎來找明郗幹嘛。”
“不知道,但準沒好事。”
孫虎,明郗。
這兩個名字同時放在一起,宋斯望的瞌睡瞬間沒了,他偏過腦袋,看了眼身邊的人,陳渡還趴着睡呢。
他想也不想就把人搖醒:“陳渡,快醒醒,你的表妹有危險!”
人煩躁的原因有很多種,睡覺時被人吵醒算一種。
陳渡擰着眉擡起頭,因為趴地太久,頭發還有些亂,而宋斯望還在陳渡陳渡的叫着。
陳渡直接擡手往他後腦勺一拍:“叫什麼叫,天塌了還是地震了?”
“倒沒這麼嚴重。”宋斯望搖搖頭,眼睛盯着教室外,輕嘶一聲:“不過小表妹有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