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晚,易平秋都被蒼雲深環抱在懷裡。
因寒氣而漸漸冷卻的身子,也因此變得溫暖。
猶如一個暖爐在發熱,易平秋入夢入得極快。
連同身子的體溫一起溫暖起來的,還有那顆怦怦直跳的心髒。
不過這種溫度隻持續到早上。
初秋的涼意透過門窗,淺淺寒氣溜進尚未生起火爐的側房。
易平秋的被窩中一片冰冷,蒼雲深留下的溫度在易平秋病體的作用下逐漸冷卻。
易平秋蜷着腿,下意識地伸手去摸身後蒼雲深的身子。
被子下的觸感隻有柔軟的冰冷。
蒼雲深已經出去了。
易平秋雙眼困倦,但在低溫下,她不得不驅使自己從榻上起來,去尋找能讓自己的身子熱起來的東西。
披上自己的長衫,易平秋裹緊衣襟,蒼白的手有些發紫,她隐隐有了些打噴嚏的感覺。
從側房出來後,易平秋首先便看見不遠處的夥房再次升起袅袅炊煙。
是蒼雲深。
昨日燒了主房還不夠,今天一早竟又開始嘗試做飯了。
易平秋捋了捋耳邊的發絲,不知是出于什麼心理,總想叫自己看起來還好些。
清晨空氣清新,易平秋走去夥房的途中,鼻子被新鮮空氣凍得有些發紅了。
“師叔,你在做什麼?”
正潛心研究補湯的蒼雲深不禁被吓了一跳,轉身便看見易平秋那張可憐見兒的小臉兒,蒼白得吓人,全身上下似乎隻有鼻尖是紅的。
聽她的聲音,似乎有些鼻音,該不會是感冒了。
蒼雲深蹙眉,不悅道:“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你身子虛弱,應當多休息才是。”
一早就遭到批評,易平秋不惱反笑。
“被子太涼了,睡不着。”
蒼雲深看了她半晌,遂攪動起面前那一鍋不知擱了什麼古怪玩意兒的湯水來,聲音倒也沒有方才那般不悅了,“昨夜不是睡得挺香麼,隐隐地,還打起鼾來。”
“我打鼾了?”
蒼雲深保持着那動作,随口道:“呼吸重些罷了。”
易平秋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點了點頭,兩條胳膊忽而激起一片雞皮疙瘩。
起風了。
初秋季節,溫度涼下來,山頭上許多樹木的枝葉都開始泛黃。
這是易平秋在這個世界的第三個年頭。
摩挲着雙臂,易平秋淺淺打起了噴嚏。
蒼雲深聽見聲音,微微側目問:“冷了?”
易平秋順勢說道:“有點冷,師叔走了之後身上就是涼的。”
聽得這話,蒼雲深展開了今日第一個笑容,不甚明顯地彎起了嘴角。
易平秋沒怎麼看得真切,隻覺蒼雲深周身似乎都柔和了許多。
蒼雲深說道:“你這傻姑娘,我雖不在房裡,房内卻是沒風的,你怎的還出來,不是存心來找受涼的嗎。”
又一陣風,易平秋将身上衣襟緊了又緊。
“師叔身上是熱的,被冷醒後,我就一直想找師叔。”
說了這話,易平秋心頭萦繞起一股說不清楚的情感,使得她渾身開始泛起熱,于是她趕忙補充道:“師叔,你還在做補湯嗎?我來幫你吧。”
說着,易平秋便要上手。
蒼雲深橫着胳膊攔她,“你快回房去,哪裡有病人來做飯的道理,安生點。”
易平秋似乎不死心,站在蒼雲深身旁,睜着一雙眼睛呆呆地看着。
夥房裡燒起了薪火,呆在裡面沒有很冷,蒼雲深也就沒有管她。
看着看着,易平秋忽然開口問道:“師叔,你在湯裡都放了些什麼?怎麼聞起來有些怪怪的?”
“就是你平日裡放的那些佐料,樣樣沒少,有什麼問題?”
鍋中起泡,食材咕嘟咕嘟地在蒼雲深的攪動之下上下浮動。
易平秋凝視片刻,還是覺得有些怪怪的。
片刻,易平秋冷不丁問道:“師叔,你将靈獸的肉放進鍋裡之前,有沒有清洗血水,再在鍋裡用清水烹煮一遍?”
蒼雲深擡頭,與易平秋波瀾不驚的眼睛對上視線。
“沒有。”
平常肉類不去血水,倒也沒什麼大礙,不過是湯味腥一點罷了。
以易平秋這一年多料理靈獸肉的經驗來說,靈獸的肉不能不洗淨去除血水,直接烹饪的話會讓食用者瀉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