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濃的年歲在三個長老中是最小,有時脫不開性子,遇見事了比誰都要沖動。
溪午與聞鐘從小看着露濃長大,深知露濃脾性,露濃能有如此舉動也在意料之中。
甄中天搔搔後腦勺,瞥見餘下兩位長老平靜的臉,一下子就心安不少。
“夜已深了,大長老、二長老早些回閣歇息吧,餘下的交給我們這些小輩就好了。”
溪午與聞鐘淡然點頭,頻率都幾近同步。
這般看着,像極了一對孿生姐妹。
殿中還有蒼湛、蒼雲深和易平秋,鄭傾在前幾日再次閉關,此次會議不見他的身影。
“好了,你們也快回去吧,這幾日天元門在外盯守,明日總算能先緩口氣了。”
蒼湛先行作揖,與蒼雲深等人道别。
易平秋也困了,緊随在蒼湛身後,二人幾乎同時離開。
蒼雲深背手在大殿外的平台上凝望,看夜色中不甚清晰的身影消失得無影無蹤,随後潇灑地與甄中天說了聲“走了”,一時不等地也禦劍而去了。
甄中天腹诽蒼雲深的無禮,卻也拿她沒有辦法。
玄清門中亮着的燈一個一個地熄滅,偌大的玄清山歸于平靜。
平靜之外百餘裡,三長老露濃正飛舟去修羅宗的路上。
百年來她無數次夢見自己去往修羅宗的情形,未成想會是在百年之後成真。
與其他門派不同,修羅宗的地址不是在高山之上,而是在地底深處。
修羅宗建于人界與魔界的交界處,天然形成地宮,與許多魔物共同生活。
露濃從儲物戒中掏出一塊令牌,站立在修羅宗地宮的入口之時,令牌自動發出深紅的光芒。
一路上,露濃就是靠着令牌的指引才來到這裡。
修羅宗前無人看守,露濃試探着将令牌貼到怖人的獸面之上,頃刻間沉重的石門便轟隆一聲緩慢開啟。
石門内是深不見底的黑暗,叫露濃生出了幾分懼意。
然而想起那賊人,還有在這地方居住的某個女人,露濃就不再懼怕什麼。
她與那人的因果,該是借這件事了斷了才行,這百年來,因着那人,她沒睡過幾次好覺。
露濃握緊令牌,将佩劍備在身前,時刻準備應對突發狀況。
而後露濃縱身一躍,向着黑暗。
失重感裹挾着黑暗一同襲來,露濃撚着訣,在無邊的漆黑中燃起亮光。
令牌在這下降的過程中沒有反應,直到經過漫長的墜落,在即将落地之時令牌才發光将露濃周身都用法術包裹起來。
露濃看見下方有光,随着距離越來越近,她下降的速度也愈發緩慢,最後在令牌的幫助下平穩地落了地。
露濃到達了一處開闊的平地,幾百米處有個洞穴,令牌指引她前進。
進入洞穴,便是一片更開闊的平地,露濃遇見了許多穿着精煉勁裝的人。
露濃顯然與他們的服飾大不相同,在出現後毫不意外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這樣被盯了幾秒,人群重又恢複嘈雜,仿若露濃隻是個無關緊要的人。
從前,世人對修羅宗的評價還沒有這麼好時,露濃就常常聽門中的長老說修羅宗如何如何糟糕,然而當她親自來到修羅宗後,才發現修羅宗好像也沒那麼糟。
地宮也有個太陽,将修羅宗照得與地上無異,人們也是正常的,沒有長輩們說的到處行荒唐之事。
露濃一邊參觀着與所想不同的修羅宗,一邊随令牌的指引前進。
地宮很大,每處都有修羅宗的弟子,或修煉或交談,除衣裳清涼些,舉止都與地上門派的弟子無異。
令牌将露濃指引到了一處人煙稀少的地方,四周種了些樹,有一口井被大樹包圍。
露濃靠近了那口井,手中的令牌便脫離了她的手心,懸到那口井之上。
不一會兒令牌開始飛速旋轉,轉得越來越快,快到露濃都聽見了旋轉的聲音。
井的四周有什麼法陣被觸發了,露濃腳底正好是法陣的正中央,令牌不再轉動,悠悠地又回到露濃手裡去,而她腳下的法陣發起了光。
露濃眼前突然一黑。
她能夠感覺到,她被法陣傳送到了一個别的地方。
睜眼,一張怔住的面容映入眼簾。
這張面容的主人,可以說是十分漂亮,常年生活在地府,她的膚色慘白,襯得發絲烏黑昳麗,她的眼眸和嘴唇是極其鮮豔的紅,尤其是那雙紅眸,任誰見了終生都不會忘卻。
時隔百年,露濃再次遇見葉若英,就算心中再有怎樣的埋怨和憤怒,她還是會無可自拔地沉進葉若英的眼眸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