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鐘不語,夜晚繁星點點,她的眼睛比天上的星星還要漂亮,溪午溫柔撫過她的眼睛,神情是自己都不曾察覺的眷戀和溫柔。
“睡吧,睡吧……”
幾十年之後,溪午更是如此。
回憶結束,溪午伏在睡着的聞鐘床前,沒由來地也困意上頭。
淺淺打了個哈欠,溪午于是閉上眼睛,手裡還捏着聞鐘的一縷白發。
聞鐘覺淺,海上有什麼颠簸便是醒了。
她方才暈船暈得厲害,船身一搖晃就下意識想去捂嘴,可醒後颠簸了有一會兒,她也沒有出現什麼想要嘔吐的感覺來。
想來,應該是剛被喂了藥。
聞鐘如是想到,終是撐起身子坐了起來。
溪午伏在床邊,已然睡熟了。
聞鐘從她手中拿過自己的白發,眸光黯淡之時,素手碰上了溪午細長的指尖。
溪午常道,樹深時見鹿,溪午不聞鐘。
聞鐘聽這句詩長大,聽這句詩變強,更是聽這句詩愛上了身邊這人。
從沒有一個人,是這樣對待聞鐘。
聞鐘不敢想,如果當年沒有遇見溪午,她如今會是什麼境地。
或許在娘親死後,她也會死在那個沒有溪午的冬天。
在這天下,聞鐘想要的從來不是什麼“樹深時見鹿,溪午不聞鐘”。
她想要的,是“樹深時待鹿,溪午欲聞鐘”。
“嗯……”
許是聞鐘的目光太過灼熱,溪午竟是嘤咛了一聲,從夢中醒來了。
聞鐘忙扶住她的手臂,輕聲問道:“師姐,上榻來睡吧?”
溪午順着聞鐘的動作起了身,搖頭說:“不必了。方才我夢見你醒,于是我也忙從夢裡醒來,果然一睜眼,就聽到了你的聲音。”
溪午灼灼的目光直向聞鐘射來,聞鐘躲閃不及,輕眨着眼睛,叫溪午瞧見了眼裡的一絲心虛。
心虛什麼呢,這個問題麼,自聞鐘發現自己對溪午有了那樣的感情後就有了答案。
不過是心虛自己假借師姐妹之名,來滿足自己想要呆在溪午身邊的私欲。
溪午尋常道:“既然醒了,我們去外面轉轉,透透氣怎麼樣?”
聞鐘點了頭。
僅一個上午的時間,海河号就駛出了極遠的距離,連碼頭的影子都見不得了。
聞鐘已從暈船中緩了過來,看看海景,吹吹海風,甚是惬意。
溪午卻還攙着她,像對待病号一樣。
聞鐘享受溪午的接觸,并沒有說什麼。
海上風景引人眷戀,尤其當風吹起溪午的頭發,聞鐘不禁心生眷戀,想着溪午應該在天上成仙,而不應該在這裡。
一黑一白的頭發随風飄揚,在偌大的甲闆上相當惹眼。
凡是參加過正魔大戰,或是聽門中長輩講過大戰故事的,都會曉得那個一頭白發的是誰。
大戰一月不眠不休,還能夠保住百年修為和性命的,當真是玄清門的那位“女戰神”聞鐘。
聞鐘和溪午這兩位,二十多年來閉門不出,出過的一次遠門還隻是去了同樣不喜八卦的藥王谷,自然是不曉得聞鐘的那個稱号。
在甲闆上隻待了一刻鐘,便有許多熟人或是小輩來與二人交談。
早時她們已與一些熟人打過招呼了,不過這海河會宴請的門派弟子有許多,一個早上是打不完招呼的。
這檔子,便有神山門來會。
任閑雲獨自一人與二人作揖,恭敬問了兩聲“師姐好”。
說是師姐,也隻堪堪同輩,任閑雲比她們兩個要晚入仙門許多年,不過是師父與她們二人的師父同輩。
“聞鐘師姐,前幾月我與師兄拜訪玄清門,本想一同去拜訪你與溪午師姐,不料二位師姐不在長老閣,此番海河會才見,屬實是耽擱了好些時日,不知聞鐘師姐……”
聞鐘一向不善言談,在外都是溪午應付,這任閑雲專挑聞鐘說話,怕是有什麼事情。
溪午四兩撥千斤,輕道:“師妹有話直說好了。”
任閑雲一愣,随即笑道:“家兄逍遙,一直盼着與聞鐘師姐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