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曉得符紙還能穩住女鬼多久,易平秋總怕符紙在關鍵時刻失了效用,于是又貼了好幾張,放心了才開始站到不遠處去念訣。
易平秋一面念訣,一面看女鬼有何反應。
弱水劍在易平秋的咒訣作用下緩緩飛起,最後懸在女鬼面前的半空中,隐隐發起水藍色的光來。
易平秋眼睜睜看着那光以極慢的速度去到了女鬼身上。
光芒漸漸裹住了女鬼全身,女鬼口中的嘲哳也随之而變得悅耳不少。
“平秋,好了。”
光芒散落,緊接着消失不見。
弱水劍也回到了地面。
易平秋上前将弱水劍收回劍鞘,對上被符紙鎖住的女鬼,眼裡已經少了懼意。
女鬼此刻的面容不再像起初見到時那麼恐怖,但也說不上正常。
易平秋深呼一口氣,對女鬼說道:“我想知道你為什麼要做出害人的事,如果你還保留一絲人性的話,就告訴我答案,不然,我也不會手下留情。”
女鬼發出一聲低低的嗚聲,聽起來沒有敵意。
易平秋因此掀開了貼在女鬼腦門兒上的符紙。
保險起見,易平秋隻掀了這一張。
女鬼的頭得了自由,腐爛的眼睛和嘴唇還似生前那般輕顫。
不知怎的,易平秋從中看出了幾分凄然和可憐。
“小道長,我本是柳府的二小姐,二十年前嫁給了沈府的公子沈玉泉,誰料沈玉泉儀表堂堂,背地裡卻做了不少禍害人的腌臜事,大婚之夜我本想除掉這個禽獸,但我與沈玉泉力量懸殊,不光被他反殺,還……”
話到這兒,女鬼沉默了。
易平秋立刻與在茶館聽到的那事兒聯系起來,輕問女鬼:“你可是,柳春風?”
這個名字,柳春風已經許久沒聽過了。
她甚至快要忘記了。
柳春風怔愣片刻,答了句“是”。
柳春風講述出來的故事,和易平秋在茶館裡聽到的故事,雖然人物相同,但故事卻是不同的。
與其聽信茶館裡那兩個男人說的,易平秋更願意相信面前這個滿是不甘和悔恨的柳春風。
“我聽說,你屠了沈府滿門?”
柳春風沒有反駁,點頭輕道:“确有此事,我被沈玉泉奸殺後,立誓要報仇雪恨,好在老天有眼,給了我這個機會,我才能在死後化為厲鬼,屠了沈府滿門。”
“可是沈府裡面,或許還有無辜的人。”
柳春風搖搖頭,無奈道:“沈府上下,到處都是沈玉泉做的好事,如果有無辜的人,或許早已從那裡逃了出來,就算是沈府的下人,也不是什麼好物!”
談及怨恨的人,柳春風的煞氣隐隐又冒出來,易平秋蹙眉,暗中叫弱水劍給柳春風去煞氣。
易平秋對柳春風是有幾分憐憫,但這份憐憫還不至于讓她為柳春風的罪行開脫。
“既然你已報仇雪恨,又為何要在二十年後的今天去殘害别人?你這樣做,又與沈玉泉有什麼區别?”
柳春風低了頭,淩亂烏黑的發從額間掉落,遮住了她的眼。
“我隻是……想到了故友。”
“故友?”
易平秋從記憶裡搜索,想起這個故事裡,還有一個叫“方響鈴”的女人。
“我與我的那位朋友,自小便在一塊,人人都道,我們是極好的雙生花,可是……”
柳春風陷入了死寂一般的沉默。
易平秋見她不語,情不自禁猜測道:“難道,她真的成了沈玉泉的小妾?”
“小……妾?”
柳春風再次擡頭,易平秋從那雙早已爛掉的眼睛裡看見了淚水。
“是沈玉泉強上了她!她死前将所有事都告予了我!我以為沈玉泉會是她的良人,沒想到到頭來還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
“如若那日我接受了她的情意,她就不會……不會聽從父母的安排,答應與沈玉泉的親事,沈玉泉也不會在婚前,強上了她……”
“我恨沈玉泉!若不是他,她就不會死……為什麼、為什麼我在她死時才明白,為什麼……為什麼……”
寥寥兩句,易平秋已知曉了其中真相。
柳春風嘴裡念叨着“為什麼”三個字,女人的哭聲讓易平秋聽得傷心,淚水也因着心情湧出來。
柳春風嘶吼得厲害,易平秋卻不曾止住她,隻默默地同情到淚流。
見到這樣的易平秋,柳春風不禁愣住。
“小道長……”
易平秋意識到自己失态,連忙擦掉眼淚,詢問道:“我覺得你應當不會無緣無故去殺人,你可是看見了什麼?”
柳春風因這句話陷入回憶,癡癡道:“我……守着她的轉世,一直沒有離去,那日她被父母許給了她不喜歡的男子,那男子竟想像沈玉泉一樣——幸而這次我沒能讓她受到傷害……我救了她……”
這恐怕就是第一對受害人了。
“所以,你是不想再有像她一樣的女子遭受同樣的事情,才每隔十日去做那種事?”
柳春風點點頭。
怪不得失蹤的女子都是對婚事不滿,原來是柳春風有意去幫助她們。
不過,這方法也太過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