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稚雅留了一縷劍氣在他體内,紙鹭能明顯感覺到丹田處的鋒芒感,好像隻要面前人一個念頭,他就會從高高在上的修士淪為無用凡人,于是他指天發誓,“保證完成任務!”
青稚雅直接把人扔到梅鬼華是田裡,雖然後者走之前留了螳螂蠱以備收獲季他趕不回來用,但先把人丢過去吧,要是這片地收割完還能丢給學生用,至于她自己那片?青稚雅彈了彈滌塵劍劍身,後者發出不大情願的嗡鳴。
專門開辟出的休息小屋,青稚雅揉開臉上不屬于她的表情,喃喃自語,“也不知道演得像不像,果然大家更害怕壞人呢。”
她若有所思,目光放空,回憶着剛剛那一劍以及紙鹭的肢體表情,梅鬼華低柔又缥缈的嗓音回蕩在耳邊。
“你要面對的是一個隐匿上千年的地下勢力,要熟悉他們的行為模式,解析他們,學習他們,消滅他們。”
青稚雅把自己摔在床上,閉上了眼,她聽着自己的心聲,一下一下,緩慢而有力,在這寂靜的房間内清晰又穩定。
她默念着宗門經學:吾性自足,不假外求。
憑着良心做事,适合梅鬼華的方法不一定适合她,但是沒關系,他們有着一樣的目标,隻要能消滅暗宗,無論什麼方法,她都會去努力接受。
最後,青稚雅聽着自己的心跳,陷入了夢鄉。
莊稼的搶收還是成功的,紙鹭找到機會立即麻利溜了,正事辦完,青稚雅懶得追究。
她彙總了三片田老農的口述,通過傳訊玉牌告訴了楚暮蟬,收割上來的糧食能保下郡區大部分人混個溫飽。
學生們兩眼放光地看着空出的地上堆起的糧食,他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
然而這份欣喜很快化為憂愁,他們想到了小樓裡時日無多的同窗,不由神色暗淡。
青稚雅自是看出學生的心思,她吩咐幫派修士清點收獲入庫,自己則站在樓頂向上郡區方向遠眺。
梅鬼華走了有一段日子,遲遲未歸,期間她用傳訊玉牌詢問過進度,回答一切順利,隻是交接時需要測試藥效,需要耽誤幾天。
青稚雅垂眸沉思,風吹拂過她的臉頰,卷起下三區特有的灼熱風沙,因視野開闊,她看到了對面小樓裡皮膚大片大片彩色斑暈的學生,看到了遠處佝偻着身子徘徊在街邊撿垃圾的人群。
風中有衣擺獵獵作響,良好的聽力告訴她又有人順着梯子爬了上來。
“白夫子。”背後有人在喊她,青稚雅回過頭,發現是梅鬼華班上的一個姑娘,斑斓的色彩幾乎覆蓋住姑娘的半張臉,但她的眸子卻亮如星辰。
因為營養不良,邵糖看上去遠比實際年齡小,她喘着氣,簡單的動作幾乎耗費掉所有的力氣。
她感覺鼻子熱熱的,剛要伸手去抹,便見一方幹淨的帕子遞到眼前,淡香鑽入鼻中,她擡頭看到那張清雅的面孔,笑了一下。
不愧是仙俠小說的女主啊,真如書中所寫的溫柔善良。
邵糖道謝後接過帕子捂住淌下的鼻血,将打好的腹稿緩緩吐出。
“白夫子,不要太相信······”女孩眸光認真,她仰着頭,嘴巴無聲張合,然法則之力阻止了她接下來的話。她意識到什麼,深吸口氣,掙紮道:“更多的我說不了,但是,但是······夫子,請相信你的内心,你的選擇、你的堅持、你的夢想,真的幫助了很多人,被幫助之人是真的得到救贖了的。”
說着,女孩身體軟倒了下去,青稚雅一驚,穩穩接住那纖瘦的身體,身姿挺拔的劍修表情有片刻茫然,随即這些話被擱置一旁,她抱着女孩躍下,找到值班醫師。
醫師在瞥見女孩裸露在外的肌膚時,便歎了口氣,“前輩,這些孩子能撐到現在實是奇迹,他們随時······都不意外。”
青稚雅手不自覺抖了一下,她維持着面上的平靜,輕聲道:“我知道了,拜托你照顧好他們。”
她走出病患小樓,召集來健康的學生,看着面前年輕稚嫩卻滿含疲憊的面孔,青稚雅斟酌了下語氣,刻意用嚴肅的語調道:“留下藥學精通的弟子,其餘每人接管一個幫派,除去留種的,用這批糧食整頓下郡區。”
學生們聞言紛紛一愣,他們目光疑惑,不明白為什麼在這個當口夫子安排做這個。
青稚雅何嘗看不出他們憂心同窗的病情,但正因為幹着急幫不上大忙,才要安排他們忙起來,“我知道你們對同窗生死未蔔心焦,阿紅已經去聯系有解藥的賣家,你們現在需要做的,就是壯大自己,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提升修為、武裝頭腦,在下一次危機中不要被卡脖子。”
“等藥來後,我會到蘇家去要一個交代。而你們,現在立刻馬上,行動起來!”
女子站在狂沙中,好像站在夢境的那方講台上,聲音堅定有力,給這群半大孩子惶惶不安的心中注了強心劑,她用包容的眼神告訴他們,“别怕,這裡交給老師。”
“是,夫子!”張豆率先響應了她的号召。
“是,夫子!”其餘的學子慢半拍,但一個個聲音吼得直破蒼穹,好似要把内心的不甘憤恨喊出來,好像在對師長、對同窗、對自己說:要變強,要讓别人再也欺負不了我們!
青稚雅對學生們挺拔決然的背影露出鼓勵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