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稚雅反問,“那我現在豈非無從辯駁?”
梅鬼華攤手,“所謂輿論戰,就是把自己人變得多多的,敵人變得少少的,你拿着這些影像去威脅他們,肯定有一部分人願意‘相信’你與今晚屠船事件無關的。”
青稚雅問:“那些斑斓暈患者呢,浣溪沙的船娘确實是我殺的。”
梅鬼華伸出一根手指,在脖頸間比劃了一下,“會有人幫你解決的,他們也不希望家醜外揚。”
青稚雅閉了閉眼,手指無意識地捏緊又放松,最終,她啞聲說,“那如果,如果浣溪沙想指證我殺了人,就必須留着他們吧,畢竟是人證。”
梅鬼華再一次以驚奇的眼神望向她,“你認真的?”
青稚雅深吸口氣,轉頭望向身側小夥伴,“名聲沒了可以再積攢,但人命沒了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況且,我的名聲不值幾個錢。”
年輕劍修回頭,對梅鬼華說,“咱們分道揚镳吧,接下來我可能被通緝,你能想辦法保護一下下郡區的學生嗎,我不想他們被牽連。”
除此之外,她也不想梅鬼華跟着自己一起背負罵名,雖然他自己可能半點不在意。
此時,劍修的身影已經走出了藏身的地方,皎皎月光灑在她身上,鍍上一層銀輝,甲闆下的蠱修未動作,他整個身子埋藏在陰影中,一雙碧眸晦暗深邃。
“即便被所救之人憎恨,也不後悔嗎?”背後,是少年低沉的問詢。
身姿挺拔的劍修擡起胳膊揮了揮,頭也未回,“又不是為了旁人感激才做的好事,我行事,從來隻遵循本心。”
久未更新的滌塵劍主私人賬号發出了一段話——浣溪沙,敢做不敢當嗎?
沒有更多的解釋,也無音頻,正當關注着這個賬号的吃瓜群衆摸不着頭腦時,南域三州十幾個大小世家連夜發聲,聲讨滌塵劍主草菅人命,喪心病狂屠戮一花船的賓客。
底下還放了一段斑斓暈患者聲淚俱下的影像,畫面裡瘦骨嶙峋的病患們神色激動,在他們口中,滌塵劍主就是個心狠手辣、無惡不赦的暴徒。
鏡頭拉遠,一艘花船濃煙滾滾,火舌吞吐,修士們施展法術奮力撲火,作為解說的背景音慷慨陳詞,“在下也不知滌塵劍主到底是何居心,居然對無辜的南域百姓下手,幸而在場熱心修士們衆志成城,齊心協力撲滅大火,救下了該畫舫的舫主——曼陀羅姑娘!”
“曼陀羅姑娘,你有什麼想和大家說的?”
鏡頭給到一羸弱嬌怯的秀麗姑娘,姑娘腼腆地沖鏡頭擺擺手,細聲細氣道:“不知劍主為何将矛頭指向我們,我等雖為風塵女子,可姐妹們也多是無處可去的可憐人,勉強在船上謀個營生,喝水飲飽的人兒,不敢與劍主這般高尚之人比肩。”
話中無一句指責,卻又字字紮心,暗諷滌塵劍主出身名門,卻要求天下人同她一樣不染塵埃,最後還把黑鍋扣在她們這幫弱女子身上。
無需細品,解說已然憤怒,厲聲問:“怎能如此,想不到聲名在外的滌塵劍主竟是此等卑劣之徒!”
曼陀羅拭了把眼睛,垂淚道:“這位兄台莫要如此說,或許真是我們哪裡做得不對,滌塵劍主行事過激了呢?”
“多好的姑娘啊,明明是受害者還要幫那惡徒挽尊。姑娘你别怕,我等燕氏子弟永遠站在真理的一方,無畏強權,定會為姑娘讨回公道!為浣溪沙死去的姐妹尋一個王法!”
影像下一連串的留言。
“加我慕氏一個!”
“薛氏來此報道!”
“嗚嗚嗚,我家公子就在裡面,我們蘇氏同滌塵劍主勢不兩立!”
然而,聲讨青稚雅的言論發酵了月許,通訊設備上風向突變,原本叫嚣得歡世家賬号統統噤聲,之前的言論以一種恐怖的速度飛快删除。
吃瓜的重溟國修士某天早上打開傳訊玉牌,驚訝發現靈網上一片清明,針對滌塵劍主的言論一夜之間消失不見。
事情起源于青稚雅的個人賬号下發出數張指定人才能觀看的圖片,随後南域一處無人荒灘上有恐怖靈壓震蕩,之後······之後各家子弟收到了來自家族頂端戰力的警告,吩咐他們近期收斂一些,家風該整頓的抓緊時間整頓。
不明真相的吃瓜群衆,紛紛陰謀論,到世家賬号下留言,問他們是不是被滌塵劍主威脅了,或者是被綁架了,是的話吱一聲啊。
然而往日上蹿下跳最厲害的幾家,仿佛鋸嘴葫蘆,半點風聲不肯透露。
于是觀衆們心裡撓癢癢似的,更好奇了怎麼辦,可惜再好奇,不該知道的他們還是不會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