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習人類的感情?”紙鸢上下打量了少年一番,完全看不出他非人的模樣,頂多算是沒什麼表情的早熟少年,但這樣的孩子在南域也常見,特别是現今三州。
短暫的驚歎後,他笑着搖頭,“你不該告訴我來意和身份的,身為監測者,太過放松警惕了。”
傀歪頭,“你打不過我,反抗的話,我可以瞬殺。”
紙鸢歎息一聲,“這和實力強弱沒關系,人類可是很狡猾的,我可以先騙取你的信任,再背地裡使壞。”
傀搬了把椅子坐在他對面,精緻的面龐沒什麼表情地看着他,燈影幢幢,怪吓人的。
紙鸢卻不以為意,他獨自度過的夜晚太多了,有人,呃,有傀儡靈作陪,反而顯得這個雨夜沒那麼冷了。
“有些事情說是說不清的,你的隐匿術很好,既然是監視便跟在我身邊吧,有不懂的可以回來問,我也會盡力帶你體驗不同的感情,準确來說,是人性。”
紙鸢就像個好脾氣的長者,耐心地教導着懵懂無知的弟子。
傀開始了圍觀紙鸢與薛桂冷的情緣日常,一把一把的狗糧無情地往嘴裡塞。
他學會的第一個人性,叫虛僞。
“嘶,輕點兒。”昏暗的屋舍内,紙鸢衣衫半敞,龇牙咧嘴地由着動作不知輕重的傀儡少年給他清理傷口。
傀面無表情,在他眼中,這些恐怖的皮外傷代表不了什麼,特别是眼睜睜看着眼前人故意往刀口上撞的。
索性紙鸢也知道他本質,作為一個合格的師父,他盡職盡責地複盤此舉的用意,“以後追女孩子,沒事兒就細節着手,多觀察多做事,人家缺什麼你遞什麼。”
“沒機會就創造機會,男孩子,受點皮肉之苦不算什麼,那麼多水嫩新鮮的小漂亮,人家大小姐憑什麼對你情有獨鐘,要展示自己的脆弱,特别是這種手握大權的貴女。”
他絮絮叨叨,傀挑完傷口裡的兵刃碎片,拿出清水洗滌後,從架子上取下一盒藥膏打開,一股濃郁的草藥清香彌漫開,紙鸢瞥了一眼,制止道:“别用這個,藥效太好,拿底下的那盒。”
傀依言放回,打開下一層的那個小盒,光從氣味便能察覺兩者之間的巨大差距,紙鸢挑選的這款質量遠遠不如方才那一盒。
他垂眸看向坐在床沿,露出猙獰傷口的俊秀青年,無聲地詢問“你确定?”
紙鸢咧嘴笑,肯定地點點頭,“好太快會讓她覺得這不過是小傷,本公子就要頂着這身傷晃悠,提醒她,心疼她。”
傀歪頭,語氣笃定,“你住這麼破的房子是故意的。”
紙鸢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是啊,不塑造一個缺愛獨立的形象,怎麼叫她救苦救難。”
這點對傀來說有點深奧,于是他很直白地問,“提供不了價值的人不會被珍重對待。”
紙鸢不否認,“你說的這是以相互利用為前提,但我是在處情緣啊,她在我身上付出一分,對我的珍視便會重上一分,而越發現我過得凄慘,越同情我幼年的苦弱,便越是想對我好,人在幫助他人的時候,自己也會獲得精神上的滿足,這是比同等價值東西花在自己身上更高層次的滿足。”
他說得太過高深,隻粗略學會一些人類算計的傀儡不能理解,但他是個好學的弟子,會先記下,日後慢慢消化。
紙鸢發現他聽進去了,唇角不羁的笑容深了幾許,他發現這個弟子雖然理解東西的速度很慢,但他會花時間花心思慢慢琢磨,而不是囫囵吞棗、得過且過,這是相當聰明的做法。
慢一點不要緊,隻要一直向前進,總有一天會登上一定的高度。
傀舉起手中的藥膏,“那還要塗嗎,要不要換上蝕骨消肌散?”
“喂喂喂,這就過分了吧。”紙鸢可不想自己俊美的臉龐留下傷疤,他扶額,“記住一條,戰損雖香,但在女孩子面前還是要保持幹淨帥氣模樣的,她們憐愛的隻有又美又慘的生物,但凡變醜了,就不是原來的劇本了。”
傀評價,“基于皮囊的輕浮感情。”
紙鸢聳肩,“這看你想找什麼樣的,露水情緣,一張美麗的皮囊足矣,若想找靈魂相依的······”
放蕩不羁的表情收斂了些許,他正色道:“那便要付出同等的真心。”
傀想起過往任務所見到的權貴們,困惑地眨眼,“男人們三妻四妾,過得依舊風光無限。”
“哦,我親愛的弟子,他們得到的不是妻妾的愛,是下位者的敷衍。”紙鸢招了招手,示意他就算問問題也别忘了上藥,光着膀子怪冷的。
“記住我的話,隻有真心換真心,才是最穩固的。苦肉計啊、細微體貼啊,這些流于表面的情緒價值,頂多蒙騙一時,愛不愛一個人,對方是有感覺的。”
傀若有所思,“薛桂冷也能感覺出你不愛她嗎?”
“時間長了肯定能察覺到吧,現階段,我的演技還夠支撐。”紙鸢垂下眸,“除非我在任務中真的愛上她,不過這就糟糕了,愛上任務目标可是間諜的大忌,對你們殺手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