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那個兇手是自己嗎?”花擇雪目光銳利。
“不是,我可以對天發誓!”梅鬼華嚴肅地伸出三指指天。
花擇雪有些頭痛地揉揉眉心,“他們體内真的有魔種?”
“千真萬确。”梅鬼華彎起唇角,安排起劇本,“銀家被魔修滅門,花家繡衣衛出動,最終揪出意欲損害西域和平的邪惡勢力,正好清一清不聽話的分支。”
花擇雪搖頭,“這些命令隻怕是書聖下達的,他代表着宗主的意思,暗宗想要天下大亂,我作為下屬可以内心不滿,卻不能公開叫闆,否則便是······”
“否則便是背叛。”梅鬼華笑容寒涼,“畫聖閣下,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你可以鬧點小脾氣了。”
花擇雪與那雙深沉碧色的眼眸對視,半晌,眼眸中閃過狠辣之色,“花家是我的底線,梅道友,若你在其間做什麼不該做的,我不會手軟。”
梅鬼華見激起他的兇性,唇畔浮現出一個誠摯的笑,“相信我,在對付暗宗這方面,我們的利益永遠一緻。”
繡衣衛在天亮之前封鎖了銀府,這樁滅門案在白虎城掀起軒然大波,喜事變喪事,也為蔓金苔蒙上了一層血腥的色彩。
花擇雪開始秘密清洗一部分暗宗分支,然而蔓金苔的崩盤還是比預計的要快。
這朵在西域風靡一時的奇花,經曆了最燦爛的輝煌,終于走向落幕。
一月前的蔓金苔人人争搶,家家以庭院中擺放蔓金苔為榮,如今普通品相的蔓金苔十銀一株無人要,更可怕的是價格還在暴跌,很快凡品蔓金苔的價格跌至十銅一株。
即便如此,依舊有大批的蔓金苔滞留在商販手中,找不到下家,期貨市場更是一片愁雲,除了少數空投賺了個盆滿缽滿,大部分參與進來的玩家都慘淡着臉色,傾家蕩産,債台高築,進而導緻大批夥計失業,消費降級,商鋪關門,更多夥計失業的惡性循環。
“老闆,再寬限幾日罷,我們這實在,實在還不出啊。”
“還不了?還不了就拿房子抵,黑紙白字,這可是當初簽好的。”
這些日子,白虎城處處可見類似的對話,讨債人自巷頭敲到巷尾,十家中有九家參與了蔓金苔投資,整座城籠罩在恐慌中。
花擇雪的案頭擺着一摞玉簡,他揉着眉心,雖然出手果決,可是分支的反應也不慢,背後做局之人好像知道他們的動向,及時做出調整,原本蔓金苔不會崩得這麼快,到底是誰······
他第一反應便是梅鬼華就是那暗鬼,故意接近,誘導入局,所謂的威脅論指不定是他自導自演,然而他所說的應對之法又切實可行,至少損失比什麼也不做少了很多。
花擇雪打開玉牌,給梅鬼華發了條簡訊:在哪兒,回來處理文書。
梅鬼華的玉牌震動了一下,他拿出看了眼,若無其事地塞回袖袍,悠悠然走到前方一人身邊,笑道:“好巧,奚兄也出來溜達?”
駐足于一家酒樓前的奚醉轉回身,沖梅鬼華友善地打招呼,“君公子怎有空出來逛?”
說着他沖梅鬼華身後望了望,有些意外道:“青姑娘不在?”
白虎城市場亂成這個樣子,億息閣作為少有的獨善其身的商行,自然不吝于自那些落魄同行身上咬下一塊肉,卻偏偏,閣中兩個副執行官沒有淹沒于書山文海之中,都跑到大街上不知道在幹嘛。
梅鬼華笑笑,這張臉天生笑顔,配上陽光的娃娃臉,非常容易叫人放下心房。
“近日城中懼氣橫生,恐有惡靈滋生,她不放心,四處布置安魂陣法,希望能幫助城内百姓穩定一下心緒。”說這話時,梅鬼華望着奚醉,眼眸色澤清透,細望去又似望深不見底的大海。
奚醉明顯有些心不在焉,他的回答堪稱敷衍,稱贊中滿含商業客套,“青姑娘當真俠義心腸。”
梅鬼華偏過臉,看向奚醉明顯在意的那座酒樓,好奇地問:“有什麼特殊之處嗎?”
奚醉垂下眸,語氣聽不出波瀾,“曾是我母親的嫁妝,不過現在不是了。”
這時,酒樓前傳來喧鬧聲,一年輕的聲音焦急地道:“你看這座樓行不行?這可是白虎城最大的酒樓!抵一百五十萬金不過分吧?”
穿着錢莊特制服飾的管事嗤笑一聲,“那是從前,便是放一年前,奚少爺你這樓賣個兩百萬金咱都不好還價的,可現在經濟環境這樣,誰還來吃飯,買了後多久回本?再者說,大家手裡都沒錢,真放拍賣場拍賣,恐怕五十金都不到,我家主人心善,八十萬金!”
“一百二十萬金!一百二十萬金!不能更低了!”年輕公子拉着管事的袖子,臉色焦急,“這可是羅夫人當年持股的酒樓!”
管事聽到這話更不屑了,“羅家早沒落了,當年的羅夫人呀,确實驚才絕豔,可那又如何,丈夫不愛,困于後宅,早磨沒了那份精氣神兒,最後還不是給繼夫人讓位?聽說那繼夫人還是奚老爺的真愛,啧啧啧,我要她這名頭作甚?”
不遠處,攤販擋住了奚醉與梅鬼華的身影,是以讨價還價中的兩人并沒有看到他們。
梅鬼華眼見着奚醉唇邊客套的笑一點一點消失,那雙點漆眸子漫上無邊的陰郁。
隻聽那不知死活的年輕公子繼續道:“不能再低了,你若不給這個價,我就賣給奚醉,他娘的嫁妝,怎麼也不能賤賣了吧?”
奚醉的唇邊泛起一絲笑,那是壓抑怒氣到了極點後,控制不住的扭曲笑容,原來人氣到極緻真的會笑出來,隻不過,笑得有點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