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明天姬家就是個臭大街的破落戶了,那姬老闆還真是幸運啊,去外城訪友逃過一劫。”
“斬草除根,張貼通緝令,把這裡的東西都帶走吧,這可都是罪犯的贓物啊。”
翻箱倒櫃聲,縱火燒屋聲,之後是官差的喊嚷聲。
“可惡,這賊子拒不伏法,竟還敢燒毀屋舍,企圖隐藏贓物,幸虧頭兒身先士卒,闖入着火的屋舍,才搶救出來這重要罪證。”
“是啊是啊,大人不愧為名門子弟,自有世家風采。”
“行了,東西給表哥送過去吧,大家辛苦一場,我做東,散值後喝一盅啊。”
青稚雅的表情從一開始的迷茫,到弄懂他們在幹什麼後的不可置信,再到如今耳邊環繞着官差互相吹捧的陰郁。
硬要描述一下心理路程大概是:竟然有人跟我們競争曝光姬小菊——他們居然也想栽贓——媽的是他們的長官看上了姬家财物進而構陷坑害——暗宗分支能混得這麼差?
現在青稚雅都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搞錯了,這個姬府根本不是夜遊宮在顧丘城的據點,而是普通大戶人家宅院,不然誰能給她解釋一下為什麼會出現這麼離譜的事情?
夜訪姬府半途出了岔子,青稚雅帶隊回到他們租下的小院,重新提審那幾個夜遊宮殺手。
彼時萬九與曹婉甯也結束了煉器,正坐在院子裡燒烤,見到衆人面色不對的回來,不由站起身,紛紛詢問怎麼回事。
各方消息彙聚,分布在岔路口盯梢的三人也都說了自己這邊觀察到的隐藏在暗中包圍姬府的執法隊成員,由此可見,執法隊查抄姬府早有預謀,隻是不知他們是不想驚動暗宗本部,找了個借口抄家,還是真有不知情的世家子弟想貪墨姬府的某樣東西而惹出了今晚事宜。
“再審!”青稚雅抿着唇,“我親自來。”
她獨自進了柴房,一個時辰後帶着一身血煞之氣出來,隻是表情依舊沉重,其他人都沒睡,等着她的結論。
“諸位,明天我們需要打聽一下今晚事情的前因後果,以及萬九,麻煩幫忙看看這份圖紙是什麼。”
青稚雅神識強大,昨日在窗沿下,通過神識掃描到了那小兵拿出來的圖紙模樣,然而這隻是個很粗糙的稿紙,真正有用的東西應該在他緊緊抓住的玉簡裡。
玉簡這東西如果用神識探查,就會有靈力波動,領隊修為再低,這點波動還是能感覺到的,為不洩露行蹤,隻好作罷。
衆人各自回屋休息,青稚雅把畫下的圖樣交給萬九,自己則坐在未熄滅的火堆前,仰望黑沉沉的夜,皺眉思索。
葉竹青見她無休息之意,便也不急着回屋,走到她身邊坐下。
“你到底是誰?”青稚雅的話語很平靜,然而卻無端顯露出一絲鋒芒。
葉竹青恍若未覺,淺笑着從儲物袋裡摸出一套精緻的茶具,在燒烤架邊上又支起一座小爐,夜風送來花草清香,他一聲輕歎,“不自己猜了?”
青稚雅頭皮一緊,清淩淩的眼睛望去,看到一雙彎彎的桃花眼。
梅······三個字擠在喉間,下一秒便欲蹦出唇腔。
“在下清平樂現任‘酒’——竹葉青。”平地一驚雷,水燒開,潺潺落入杯中,葉竹青姿态娴雅地溫杯,動作行雲流水,有大家之風,然而青稚雅卻全無欣賞的心思。
“閣下這是何意?”她穩定了心神,心中告誡自己:别沖動,既然還沒掀桌那就先聽聽他要說什麼。
“直白點說,在下想跳槽,奈何暗宗沒有離職一說,在下又不想那麼早去地府報道,所以打算交好能人異士,看看能不能手動換個老闆。”少年笑意吟吟,一張讨長輩喜歡的臉上盡是輕松寫意。
“你看我信嗎?”青稚雅努力維持住面上的平靜,實際内心已經開始尖叫了。
到底還是年輕,遇到的癫公癫婆少了。
葉竹青輕歎口氣,“我知道這樣的事情大部分人聽了都會覺得我在異想天開,可人總要有理想,萬一哪天成功了呢?”
是哦,至少青稚雅曾親眼見過一個畢生奮鬥在炒老闆一線的小夥兒,等等,這該死的熟悉感!
是你吧,就是你吧,梅鬼華!别以為披了層皮,我就不認識你了!
原先的五分懷疑增長到七分,青稚雅冷笑一聲,心想我就看你怎麼編,她微微揚起下巴,唇角似笑非笑。
葉竹青動作一頓,他盯着這該死的熟悉笑容——是他曾經對着鏡子練習好久的笑法,有點笑不下去。
“繼續。”青稚雅并不知道她用微笑打敗了微笑,雙眸彎起,這是個非常标準的眯眯眼式笑容,“長夜漫漫,請說出你的故事。”
笑容不會消失,它隻會從葉竹青的臉上轉移到青稚雅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