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我?”非雪捂着眼睛轉過身來。
關隅三下兩下的功夫裝扮整齊,複又恢複了嚴肅的模樣,“非雪姑娘,不知是否可以告訴我,這兒的姑娘都是受了什麼傷?”
她嚴絲合縫的手指露出兩條空擋來,見他已穿戴齊整,這才垂下手,“郎君,姑娘家的事可不好随便打聽。”
“實不相瞞,此次我來杭州是有公差在身。”
聞言,鐘離雪手上的動作頓了頓,似乎沒料到他會透露自己的身份。
“沒想到郎君還是位大人物。”
“我并無惡意。”
“郎君來杭州所謂何事?”
“正是修建護國寺一事。”
“原來如此。”非雪不動聲色,心裡卻有了盤算,“那您又打聽姑娘們的事做什麼?”
“确切地說,我想知道姑娘們的傷與何人有關?”
“如今這世道,能肆無忌憚地對姑娘們動手動腳的,除了那幫子人,還有誰?”
關隅臉色陰沉,事情果然與他猜測的如出一轍,“你們不曾去行宣政院告發?”
“您這是說笑了。我等一介草民,哪來這樣的本事?”
“這樣的情況有多久了?”
非雪折起手裡的帕子,臉上笑容不減,說出來的話卻是分外刺耳,“自打我記事起,這世道就沒變過。”
翌日,關隅終是去了前一日未能前往之地,辦未能辦成的差事。
理安寺位于西子湖畔不遠處的僻靜之地,竹林茂密,四周有潺潺溪流環繞,環境可謂風雅不俗。
今日不是什麼特殊的日子,前來燒香拜佛的男子依舊絡繹不絕,年邁的亦或是正值壯年的都有,不是為了求功名,便是為了求财富,再不濟的還有求美人在懷的,沒什麼新鮮的玩意兒。
關隅孤身一人從大門而入,跟着三兩成群的人潮沿着小徑而行,一路前往佛堂。寺廟安靜幽深,加之山水環繞,空氣清醒,着實叫人有心曠神怡之色,邊走邊賞,不自覺就放緩了腳步,欣賞起沿途的風景來。
佛堂靜悄悄地伫立在寺廟深處,等待普羅衆生前去參拜。
關隅從不信佛,他不信佛祖有慈悲之懷,更不信他能庇佑衆生,若當真如此,他怎能容忍這妖孽橫行的世道,還對此袖手旁觀。
停留在佛堂門外,他抱着雙臂靜靜地看着裡面。來人排着隊依次從僧人的手中接過點燃的香火,跪在柔軟的蒲團之上閉上雙眼訴說着心中的願望,上完香後還不忘叩幾個響頭,祈求菩薩的保佑。
關隅的嘴角微微上揚,似是在譏笑地欣賞着這群人的虔誠,良久也并未發現任何異樣。
有一位長者剛巧從佛堂出來,見關隅沒有要進去的意思,順道就與他攀談了起來,“公子來了這理安寺,都到了佛堂門口,為何不前去參拜?”
心裡的話哪能輕易與旁人分說,關隅打着馬虎眼,“我一無所求,去拜佛也是一場空罷了。”
長者摸着有些花白的胡須,打量了對面的人一番,“看公子的樣子,錢與權都無須求,不妨去求一段好姻緣,也算是不枉此行了。”
“姻緣豈是能求來的?”
以為關隅是害羞,他和藹地笑了兩聲,“求姻緣可不是什麼丢臉的事,你看這裡頭的年輕男子,哪個不渴求一段好姻緣?”
“姻緣自有天定,哪能強求?”關隅不以為然,“老人家,您是來求什麼的?”
“我這把年紀,身外之物皆是過眼雲煙,無非是求身體康健,長命百歲,俗得很。”
“我們皆是俗人,所求不過都是些俗事,何來什麼高低貴賤之分。”
“是啊,公子倒是通透得很。”
關隅将雙手背于身後,不緊不慢,“您常來此處燒香拜佛?”
“不錯。”
“那這寺廟中的僧人您都可還熟悉?”
“算得上面熟。”
“您可有聽說過些什麼關于他們的事?”
長者笑眯眯彎着眼睛,“公子打聽這些做什麼?”
“我初來此地,見這寺廟極為不俗,不過有些好奇罷了。”
“原來如此。”長者思忖片刻,搖了搖頭,“奇異的事情倒是不曾聽說過,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