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走到他面前,人便被一把拽了過去,沒有防備地踉跄了幾步,好在用手中的掃帚撐了一把地,才免于狼狽摔倒。
眉間痣惡狠狠地用手指戳着他光滑的腦門,咬牙切齒地眯着眼睛,“給我等着,晚點得空了再教訓你。”
随後就一把将他推開,不顧他是否摔倒在地,轉而将視線投到關隅身上,“現在,我要先專心收拾他。”
他環抱雙臂來回踱步,“我今日心情不錯,就大發慈悲給你個機會,把想說的話都說出來。等一會兒你被打得滿地找牙,連句完整利索的話都說不出來,到時再想說也來不及了。大家說,是不是啊?”
“是啊!”手底下的一衆僧人捧場地哈哈大笑起來,絲毫沒有出家人收斂的樣子,倒是和潑皮無賴的地皮流氓别無二異。
關隅理了理有些發皺的袖口,笑容不減,“這就不勞你費心了。”
被輕視的滋味并不好受,眉間痣扣動着指關節,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響,像是在極力忍耐,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那樣最好,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悉聽尊便。”
便是這句話和他的自始至終半冷不熱的态度将眉間痣惹得更為惱火。
今日與昨日不同,眉間痣已然有了心理準備,又有衆人撐腰。人多勢衆,即便對關隅的武功有所忌憚,僅憑出一口惡氣的決心,他也是斷然不會再怕他的。
沒有任何前兆,犀利的拳風霎時間穿過人群的包圍直逼關隅正臉。
近在咫尺的距離,他閉上雙眼,睫毛随風擺動,像是乖乖束手就擒,等待命運的垂憐。
眼看着那人的堅硬的拳頭就要觸碰上他鋒利的臉頰,忽然周邊刮起一陣更大的風,揚起的塵埃即刻迷了在場所有人的眼,一時間幻化成一片虛無,叫他們分不清方向,亂了陣腳。
眉間痣也沒能逃過這一劫。
他甚至還沒來得及看清發生了什麼,隻感受到肩上不知從哪兒傳來一股莫名的巨大力量,不由分說就要将他按倒在地上。
他睜不開雙眼,更對抗不過這股力量,無從反抗之下,隻能任憑對方擺布,雙腿最終跪在了地上,發出清脆的叩擊聲。
随之而來的還有此起彼伏的求饒聲和止不住的咳嗽聲。
關隅淡然地睜開雙目,輕輕呼了一口氣,吹散飛揚在周圍的塵土,騰出一片幹淨的地方來。
他居高臨下地看着跪在身前的人,面上的笑容十分和煦,沒有什麼譏諷的意味,“看來你昨日還是不信邪。”
塵土漸漸散去,眼前的情形漸漸恢複明朗。
在座的所有僧人皆被關隅身着便服的手下掀翻在地,動彈不得。
“你帶這麼多幫手,算什麼本事?”他全身上下唯有嘴還能動彈,自然是不會放過痛罵他的機會。
“哦?那跟着你的那些小喽啰又算什麼?他們不是你的幫手?”
“你們這群武夫,竟敢堂而皇之地欺負我等手無縛雞之力的僧人,你可知自己犯的是何罪?你給我等着,我明日便去宣政院告你,到時有的你好受。”
“你若是去告,我自當奉陪。”關隅随意揮着兩根手指做了個向後的手勢,手下随從心領神會,松開手中勁,向後退了一小步。
眉間痣發現擺脫了桎梏,想要起身,卻發現雙腿發麻,無力站起,隻好一屁股坐在地上揉着發痛的肩膀,“敢不敢報上名來?”
“日後你定有機會知曉。”
眉間痣是個心眼極小,睚眦必報之人。這幾日發生的種種令他徹夜難眠,第二日一清早就沉不住氣,帶着手底下的人去了宣政院下設在杭州的行宣政院,要将關隅的罪行告上去。
踏入行宣政院的大門,遲遲不見有人迎接,以他嚣張無度的性子自然是無法忍受的,即刻便紅了眼惱上三分,大喊大叫道:“人呢?怎麼連個人影都沒有?”
片刻,才從裡面跑出了個當差的,小心翼翼地低聲與他說道:“錢院使今日公務繁忙,若不是什麼十萬火急之事,不如您擇日再來。”
“擇日?我的事樣樣十萬火急,怎能等得?”
他捋起袖子,氣勢洶洶地就要往堂内闖,宣政院内當差的多手無縛雞之力,攔不住這幫蠻不講理的地痞無賴,亦不想将自己的前途搭進去,隻能放任他們大搖大擺地走進去,望着他們的背影搖頭興歎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