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後,方淮澈仍然心髒怦怦跳,腦子像是裝了一個圖書館,各種想法紛至沓來。心髒似乎不再是規律地跳動,這個将血液運送到全身的器官似乎跳出了一股旋律。方淮澈抓住這個靈感,趁着自己上頭,趕緊扒拉來兩張白紙,唰唰地畫了個草稿的五線譜。
“re re la mi so,”嘴上哼着調子,将旋律記錄下來。他從手機中找出編曲軟件,将這段旋律選擇合适的樂器。
不同于從前他寫過的那些歌曲,這首歌他想融合一些迷幻電子樂的元素,體現出一種空靈、迷離、像是身處于虛幻夢境之中的感覺。想要演奏出節奏的遞進和旋律的變化和氛圍感,最佳的選擇就是吉他。
歌曲開頭時,用木吉他營造出猶如無波湖水一般的甯靜,随着歌曲的推進,轉換為電吉他和鼓一類的樂器,構造出節奏感豐富聽覺層次,在副歌部分一同爆發,将歌曲的情感推向最高。
方淮澈在手機軟件上搞出了一個demo,他雖然會一點吉他,但是總覺得自己在軟件上彈奏的區段并不能符合他的要求,總是差一點兒意思。
要說這吉他彈的好的人,他還真認識一個,那就是杜卓庭。隻是可惜他已經被淘汰了。方淮澈思考了一會兒,決定明天白天和節目組還有杜卓庭商量一下,後者那邊應該沒什麼問題,就是不知道節目組會不會答應。
曲子搞定後,方淮澈開始寫詞。他的本意是想寫一個和青澀戀愛相關的歌詞,但不知道受之前表演過的《Love Comedy》的影響,寫出來的成品總像東施效颦。
難道這就是因為沒有體會過戀愛的甜蜜,所以就無法寫出相應的感情嗎。方淮澈把手裡這張紙團成團丢到一邊,思考着歌詞的内容。
剛才的上頭勁兒已經消下去了不少,腦子變成同時處理多個程序的CPU。因為他媽媽的原因,他從未想過自己會将真心交付給别人。當他意識到自己對裴凜天的感情時,并沒有因為兩人同為男性而擔憂,他反而想的是自己真的能處理好這段感情嗎?
方淮澈的腦子冒出了很多的可能,手的反應速度比腦子還快,在他還沒有想明白很多問題是,已經寫好了所有的歌詞。靜下心來閱讀,歌詞的第一段是初遇時的欣喜和對愛人的承諾;然而随着情感的推進,逐漸到了理想與現實的落差,歌詞也變成了無奈、掙紮、宣洩;到了曲子的結尾,所有的情緒爆發,遺憾和絕望展現得淋漓盡緻。
方淮澈越看越覺得這歌詞真的是太貼合他的現狀。不久前他意識到了自己對裴凜天的喜歡,但是各種複雜的因素擺在面前,他也隻能将這個問題推後到比賽結束。未來迎接他的,也會是如同歌詞中那樣的痛苦和崩潰嗎?
未來的事,方淮澈并不能預測。但他非常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那就是成功出道。隻要做到這點,其他的什麼都無所謂,哪怕裴凜天并不是同樣喜歡他,隻是想和他玩玩,他也願意以身入局。
方淮澈拿起紙,整首歌差不多已經完成,不過還差最關鍵的一部——歌名。
該叫什麼好呢?曲子是帶有實驗性,不能起一些太過柔和的名字,而歌詞又包含了複雜的情感,如何用簡短的幾個字概括起來确實是一個難題。
《死有餘溫》
這是方淮澈腦海中突然出現的名字。這幾個字并不是已有的成語,算是他雜糅出來的,可是他卻覺得這是最符合歌曲的名字。人死後不會再有感情,但是感情卻不會因此消散,仍然帶有溫度地感染着别人。
“這是什麼?”葛枭回到宿舍,從方淮澈手裡搶過那幾張紙,“死有餘溫?什麼破名字!”
方淮澈抿嘴,從葛枭手裡奪回來,“還給我!你懂不懂尊重别人的隐私啊!”
“切,一張破紙而已,你以為誰願意看啊。”
方淮澈想起葛枭盯上自己日記本的事,警告道:“不願意看最好,管住你自己的眼睛。”
“神經病!”葛枭罵完,心裡越來越生氣。
方淮澈能從一輪遊選手熬到現在快要出道,葛枭總覺得他背後有高人指點,所有的訣竅肯定都寫在了那個日記本上,所以才不讓自己看。于是他找到在第三輪公演和方淮澈一組的吳賢,讓他找機會拿到那個筆記本。
誰想到吳賢辦事不力,非但沒有拿到本子還被方淮澈發現,導緻後者有所警覺,把本子藏到了其他地方。葛枭趁着沒人在,把宿舍翻了個底朝天都沒有找到。
早知道這樣,當初就不應該讓方淮澈參加這檔節目!
葛枭惡狠狠地瞪着方淮澈,試圖把人盯出一個洞。
因為有了上次的教訓,方淮澈就連洗澡都把那幾張紙一齊帶了過去。等到第二天白天,他和節目組還有杜卓庭說了自己的想法,兩方都答應得很痛快,表示願意支持他的創作。唯一的要求就是杜卓庭屬于被淘汰的選手,不能再住原來的宿舍,要住在工作人員的宿舍。
上午打的電話,下午杜卓庭就從市區到了營地。
“卓庭哥!”方淮澈在門口接人,“真是麻煩你了。”
杜卓庭背着一把拿着一把吉他,語氣輕松地說:“這有什麼麻煩的。你發的那段demo很好聽,我覺得對我也是個挑戰。”
“哥,看決賽的人很多,如果這首歌能火,我按照行業頂格的比例給你分版權費。”
杜卓庭用空着的手搭上方淮澈的肩,“咱倆還至于計較這些?你要是賺了錢,先去治好艾阿姨的病,我這邊不着急。”
方淮澈知道,他和杜卓庭的關系說謝謝反而顯得生分,隻是點點頭。走去練習室的路上,方淮澈對杜卓庭大概講了一下歌曲的架構,還有最後決賽的賽制。
“所以最後的決賽看的是團隊表演、solo表演還有人氣票數這幾個方面?”
“嗯。”
杜卓庭說:“你去的是歌唱組,裴凜天肯定去的是舞蹈組吧”
聽杜卓庭提起裴凜天的名字,方淮澈突然有種被好朋友發現戀情的緊張感,他舔了舔嘴唇,“對。”
“那鄭晨陽呢?”
“他也去的舞蹈組。”
“這樣看來,兩組分配的還挺平均的。”杜卓庭說:“不過你和裴凜天不在一組,還能按設想的來嗎?”
方淮澈回想到那兩次獨處時的旖旎,張張嘴,道:“問題不大,我可以主動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