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毛被加粗少許,眼型也用陰影做了改變,安樂言反其道而行之,将自己五官分明的臉改得略顯扁平,和往日迥然不同。
傅識滄仔細看了看鏡中的自己,從口袋裡摸出一副金邊眼鏡戴上。
而就在換上眼鏡的那一刻,他的氣質完全變了。
不再是那個優雅、慵懶的傅識滄,而是一個孜孜不懈追求業績和地位的商業精英。
安樂言一臉贊歎:“真完美,不愧是演技派!”
他打開餐車的售賣窗口,支起漂亮的遮陽棚,又把招牌搬下餐車。
工作日的時候,嘉賓們是不帶收音設備的,隻在餐車内設置了攝像頭和麥克風。畢竟人來人往,帶着麥克風賣東西,怎麼看都有做戲的嫌疑。
“滄哥,”他借着安裝招牌來到傅識滄身邊,低聲說,“你去趟醫院吧。”
傅識滄轉過身,彈了彈煙灰:“怎麼,嫌我礙手礙腳?”
“哪有!”安樂言連忙直起身來,“你昨天不是傷口疼?還是去醫院看看,讓汪醫生給你開點藥。”
他害怕傅識滄拒絕,又連忙說:“公園的西門出去就是第一醫院,你從這裡過去一趟最多一個小時,你現在變了裝,我再幫你打個掩護,節目組不會知道的。”
香煙糾纏着向上飄散,傅識滄沒有說話,金邊眼鏡的鏡片反射着太陽光,讓人看不清表情。
過了一會兒,他伸手在垃圾桶的滅煙盤上碾熄了香煙,懶洋洋地回應:“不去。”
話語簡單,卻不容拒絕。
安樂言無奈:“那我們開始準備咖啡和三明治?”
傅識滄擡了擡眼鏡:“是你準備咖啡和三明治,我這麼一身打扮怎麼可能賣三明治?我啊,就在一邊檢驗你的勞動成果,順便當個吉祥物就好。”
他扔掉煙頭,慢悠悠地走到餐車旁的用餐區坐下,似乎看起了風景。
安樂言在餐車裡準備着三明治的材料,擡頭便能看見他。
男人身高腿長,坐在餐椅上的姿态放松,目光卻冷冷淡淡,仿佛隻是個因為項目遇到困難而來公園散心的上班族。
可即便他的五官和氣質都變得平凡,卻依然是個極為引人注目的存在。
這才過去十分鐘,已經有好幾個路人因為他而停留在附近,在确認他不是明星之後,依然躍躍欲試,想要上前去搭讪,卻又有點害怕他那拒人千裡之外的冷淡,糾結得要命。
安樂言想了想,做了一杯拿鐵和一盤厚蛋吐司,給他端了過去,放在他身前的小桌上。
傅識滄側頭看了他一眼,嘲諷道:“你還真是不浪費資源啊!”
安樂言沖着他笑:“吉祥物嘛,總要起到點宣傳作用。”
安樂言回到餐車的時候,那幾個路人立刻跟了過來。
買到了吃的,當然就有理由去桌前坐下,搭讪不就可以理所當然?
安樂言笑眯眯地向大家推薦了今日的主廚套餐。
到了午餐時間,附近寫字樓有不少白領都會選擇到噴泉公園來吃午餐,廣告公司的小雅也是其中的一人。
她并不喜歡外賣的預制食品和重油鹽,總是在早餐時多做一份或兩份三明治,中午在公園的天鵝湖邊曬着太陽吃掉,稍作休息再回公司。
今天,她照常和同事一起來到了噴泉公園。
“诶,那邊是不是多了一輛餐車?”同事指向公園的食品區,“好漂亮啊!”
小雅循聲看過去,食品區的邊緣停着一輛餐車,奶白的車廂搭配着鮮豔的紅白格子陽棚,給公園增添了不少活潑的色彩。
“好像賣的是咖啡和三明治?”同事看了一眼小雅手中的午餐袋,“我說啊,他們怎麼敢這麼班門弄斧,在你面前賣三明治?”
小雅失笑:“你說得也太誇張了,我不過是自己亂做,人家可是專業的。”
雖說語言謙虛,卻也帶着驕傲。
“你那也叫亂做?你那個三明治視頻已經有好幾萬粉絲了吧?”同事揶揄,“謙虛啥啊,走,我們去踢館,跟他們好好比比。”
小雅哭笑不得,可同事已經快步向餐車走去了,她連忙跟上。
隻是沒走幾步,同事卻突然停了下來:“完了完了小雅,我走不動了。”
“怎麼了?”小雅驚訝,卻見同事漲紅了臉,不自在地指了指餐車的方向。
她連忙轉頭去看,一下子明白了同事的意思。
餐車裡賣咖啡和三明治的男生實在是太漂亮了,超過一米八的個頭,卻仍帶着少年人特有的清隽,皮膚在陽光的照射下白得耀眼。而他在招待客人的時候,總是笑得開心,仿佛自帶一圈生機勃勃的光環,讓人不由自主地向他靠近。
小雅不由得笑了起來:“哦~~原來你喜歡這種年下小奶狗啊。”
同事拉住了她的袖子:“你小點聲,他那麼漂亮,你就不喜歡?”
“美人誰不喜歡,但不是我的菜,我喜歡成熟年上,看起來不在意,卻有掌控感的那種……”
她的話音拖得老長,像是忘了後面該說什麼,同事奇怪地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
那位漂亮的小哥此刻正端着一盤賣相極佳的三明治,來到飲食區的座位旁。
天啊!
那裡還有一個戴眼鏡的帥哥,寬肩長腿把一身正裝穿得極為潇灑,五官雖然不算出衆,氣質卻十分精英。神情也冷冷淡淡的,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兩個女孩不由自主地小聲尖叫起來。
而飲食區的樹蔭下,傅識滄看着安樂言送來的第五盤三明治,不由得擡了擡眼鏡。
“你這是打算撐死我嗎?”他面帶微笑,聲音卻是磨着後槽牙發出的。
安樂言卻沒有說話,隻是笑笑把盤子放下,又趕緊回餐車去招待顧客了。
夏日的陽光下,雖然有空調在背後釋放冷氣,他依然忙得一頭細汗,不時脫下手套,用幹淨的毛巾擦掉,再一絲不苟地消毒雙手,戴上手套,保證食品的衛生。
他突然想起了安樂言之前說的話,他的夢想是做一個專門給醫生擦汗的護士。
這話雖然他沒有親耳聽到,卻聽其他嘉賓說笑了好些回。
先前他隻是一笑了之,可現在突然覺得,作為夢想,它的确有動人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