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森靜靜喝了一口紅酒。
對面的男生眼神清澈,微笑着抿紅酒的樣子很美,但他知道,對方現在想的根本不是自己。
他透過那首歌,想起的,是别的什麼人。
安德森無奈地笑笑。
還真是難啊,即使他們在一起那麼快樂,他的心,依然被某人牢牢地占據。
他有點好奇,好奇那人何德何能,好奇他們之間的羁絆,也好奇,自己的加入能不能改變這一切。
世界上真的有這樣的愛情嗎?
他是感覺派,覺得愛情裡最重要的是感覺,也相信肢體接觸更能觸動對方。
他不理解,他們到底經曆過什麼,安樂言對那人的感覺,怎麼可能持續這麼久?
一曲畢,安樂言眨了眨眼睛,終于回神。
“真好聽。”他低聲稱贊着,“謝謝你費心安排這一切。”
他知道,那些角色周邊不好找,安德森卻在一天之内盡可能地都找到了,這份心意讓人感動。
“你知道嗎?”安德森站起身,把安樂言帶出小店,“我渾身上下的浪漫細胞都到此為止了,你要是真的讓我再裝下去,我會露餡的。”
他哈哈笑着一指街道對面的大排檔:“紅酒沒有了,排檔吃不吃?”
安樂言也大笑:“走吧,我可喜歡了。”
跟拍他倆的小哥愣了半晌,在安德森去點菜的時候上前問:“不去音樂餐廳嗎?你不是費了好大勁才訂的位置,不要啦?”
“沒事,”安德森搖搖頭,“這裡就好。”
在這樣的喧嚣裡,我會抓住你的心神,讓你為我而笑,而不是透過我去想着别人。
别墅裡,其他人倒是早早就回去了。
穆為帶白景辰去了海灘,教白景辰沖浪教得像模像樣,兩人還吃了海鮮大餐,算是中規中矩。
傅識滄和聶長星去了花展。
兩人全程沒什麼交流,卻被一群退休老太太的各色紗巾糊了滿臉,又給好幾個抱孩子的家長充當了義務攝影師,不到一個小時便落荒而逃。
而兩人都懶得再找地方,幹脆回了别墅,一個看書一個看劇本,在起居室的沙發上各自為政消磨了大半個下午,算是應付了“約會”二字。
直到銀心回到别墅。
平時銀心在别墅裡存在感并不強,大家集體活動的時候不會忘了他,但日常也很少主動和他說話。
而今天,他才剛一回來,别墅裡幾個嘉賓的目光就都向他投來。
“吃飯了嗎?”穆為問,“我和景辰打包了海鮮回來,正準備擺上。”
聶長星則看到了他手中的畫包:“你今天畫畫了啊,畫的樂言?”
銀心點點頭:“下午去了工作室,讓樂言給我當模特。”
“那你可真是得償所願了,”白景辰笑道,“從第一天就聽見你說要畫他,今天終于如願。能看看嗎?”
聽他這麼一說,其他嘉賓也都好奇了,銀心卻有點遲疑:“沒有畫完,我覺得還得再斟酌……”
他話沒說完,張茂突然推門進來了:“都在啊,你們吃着,我找銀心。”
他說着把銀心拉到一旁,嘀嘀咕咕地說起話來。
那幅畫就放在客廳的茶幾上,穆為最是忍不住,悄悄地繞到茶幾邊,想偷看一眼。
“嗯……好的,但我要挑一挑,”銀心十分認真的聲音傳來,“樂言不管哪個角度都好看,但我有時候反應慢,照片可能會糊。”
聽到“樂言”、“照片”的關鍵詞,穆為的腳步一頓:“照片?銀心你有樂言的照片。”
“有的啊,”銀心回頭,“第一天我就問過他,他說讓我拍的。你們的也有,當時也征得你們同意了。”
幾個嘉賓這才想起來,當時還真的有這麼一出,隻是他們聽過就算,也沒當回事。
眼見商量的事情已經漏出來一大半,張茂也懶得瞞了:“是這樣,我們打算給嘉賓們做個照片牆,後期用的,所以找銀心要素材。他已經加急洗了一部分出來。你們要是有空,晚飯後就一起挑一挑。”
這話出口,穆為他們畫也不看了,連晚飯都沒有心情慢慢吃。
匆忙塞飽了肚子,幾個人幾乎是搶着洗碗,然後把銀心圍在了客廳的茶幾前。
難得有這麼引人矚目的時刻,銀心有點不自在地從背包裡拿出一大沓照片來。
“好多!”白景辰感歎,“你怎麼有時間拍這麼多?”
銀心笑笑,沒有回答。
不過也不需要他回答,因為很快大家就都不說話了,各自分了一摞照片,拿起細看。
傅識滄草草将自己的幾張丢在一旁,慢慢倒換着其他照片,看着上面的安樂言。
開心的,發呆的,認真切菜的,被模糊在袅袅蒸汽中的,和嘉賓們談笑的……每一張都生動無比,讓他空乏了一整天的心終于有了落點。
原來短短的四天裡,他們曾一起度過那麼多快樂的時光。
單人照裡突兀地出現了一張合影,傅識滄皺着眉把照片翻過來,壓在一堆廢片下。
可過了幾秒鐘,他又把那張照片翻了出來。
照片大約是昨晚拍的,夜幕低垂,後院裡隻有幾盞低矮的花園燈照亮道路。安樂言和安德森相對而立,不知道是不是安樂言臉上沾了什麼,安德森的手指輕輕搭在他的鬓角邊。
花園燈照亮了少年的側臉,他微微眯着眼,眼尾在燈光下,曳出一條優美的弧線。
等等,安樂言的眼睛……一直是這樣的嗎?
他愣了一會兒,又重新拿起剛才看過的那一沓。
銀心收集素材的時候十分仔細,每張照片的右下角都有精确到分鐘的時間戳,他按照時間先後把照片順了一遍,仔仔細細地一張張看過去,卻越看越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