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白端坐在正廳首位上,下首的謀士們正在商讨對策。
那日向白沒有進宮,幾乎是太後仙逝的消息一傳出,他就被手下人給帶離了宮門口。
據安排在宮裡的細作傳出的消息推測,太後極有可能是在皇帝宮中出事的。
前些日子,太後的身體已經漸漸好轉,反而是皇帝的病情越發地嚴重起來,幾乎不能下床。
而恰巧,就在皇帝傳出聖旨讓良王入宮侍疾之後,太後幾乎是在向白将要進宮的同一天薨逝。
等向白回到王府後,再要探查消息時,卻得知太後身邊随侍的宮人都随太後去了,傳出的消息是太後身邊的宮人們感念太後的聖德,自願追随太後而去的。
太後剛過世,按例,向白必須是要入宮去的。
但現下的情形莫測,難保宮中已經備好了一場甕中捉鼈的戲碼。
時不待人,再拖下去就完全被動了。
林江守在一旁看向白的臉色,隻見向白心思并不在眼前這些謀士身上,正焦急着不知道該如何勸慰的時候,向白開口了。
“林江,給東嶺傳信,讓他們暗中帶兵入京。”
向白面色肅然,似乎是做好了打算,繼續說道,“再給京郊的兵營傳消息,連夜拔營往京城進發”。
林江得令下去安排,下面議論的人也都停了下來,靜待向白的吩咐。
“弑母之罪,雖君王也不可恕!太後貴為國母,此行亦為不忠社稷!”頓了一下,向白道,“此事幹系重大,本王願以己身而求真相,不知在座各位可有異議?”
幾乎是這話一出口,底下衆人就起身下拜,齊聲道願追随良王,護衛社稷。
接下來的幾天,因着太後新喪,上京城中一片哀戚。
而就在這彌漫的哀戚之中,良王的東嶺軍也浩浩蕩蕩地到了上京城外。
王府被皇室近衛破門而入的時候,府内已經空無一人。
宮中得到消息的時候,讨伐暴君的飛書已經散落于大街小巷。
連着幾日,城中家家閉戶,街上幾乎空無一人,遍地都是寫着皇帝暴行的飛書,風起紙落,一派蕭索。
這幾年來,良王在東嶺城培植了一支數量不小的東嶺軍,京郊的兵營更是安插了内部接應,于是就這麼幾日間,這些人已經遵照良王的命令把上京城給圍住了。
向白坐在軍帳中聽着下面人的回禀,知道現在皇城隻有近衛軍守着。
但離皇城不遠的息城還有兵營駐紮,城裡還有辛鐘将軍坐鎮,為防萬一,最好是速戰速決。
連日來,宮裡不時地有勸降的消息傳來給向白,向白一封都沒看,盡數燒了。
現下城門外對峙的雙方已經打了有兩天了,對面的情勢越發不容客觀,但向白的神色卻一直不見輕松。
向白被手下們架着走到了這一步,知道自己必死,于是緊趕着在這兩天裡給身邊的親信們安排了任務。
剛得到南燈已經到達向錦處的消息,就有人急匆匆進帳,說是皇帝病逝,皇後在城樓上自刎。
向白手中的信件一下子掉落在地,身邊的兵士見狀立馬彎身去撿,向白卻是擡頭看向了營帳之外。
幾乎不到一天時間,太子就發诏宣告天下。
緊接着,辛鐘的援兵也趕到了,于是陣前局勢瞬時大變。
京郊兵營倒戈,轉而去護衛皇城,東嶺軍也有不少四下奔逃和反水的。
一時間,太子那邊就占了上風。
向白命林江帶着萬府的那把劍去找萬成,林江不肯走。
見此情形,向白隻好攤牌,說這劍乃是萬家軍的信物,在這次發兵裡尚未暴露。
“我是不成了,現在我唯一的念想就是給萬家保下幾個人,這東西你拿着交給萬成,他就知道如何自保了。”
話已至此,林江無法,隻能接了命令,喬裝離開了這裡,趕赴江城。
等到身邊的人都走了,向白脫下戰袍,自己一人獨坐在軍帳中等着。
直到外面戰火慢慢平息,周遭逐漸靜下來的時候,帳外才傳來了人聲。
向白本來支着腦袋在那裡打瞌睡,這回一下子被來人驚醒,擡眼望去。
來人不是辛鐘,竟然是向甯岩帶人過來的。
向白有些意外,但也隻是對着他笑了笑,不置可否,任由着他們把自己綁了送去了大牢。
牢裡很昏暗,氣味也不好聞,向白挑了一塊勉強幹淨的柴草坐下。
算着日子,大概也就是在牢裡待了兩三天的功夫。
守着的獄卒在一旁說良王被判斬首,一邊說還一邊看了一眼那裡閉着眼坐着的向白。
臨行前一天,獄卒送上一份頗為豐盛的飯,而且還有酒,向白詫異地看了對方一眼,那獄卒并不看向白,隻說這是死刑犯都會有的,吃了好上路。
這幾天牢裡的飯實在不好吃,向白現在倒真的還挺餓的,所以向白也就很自然地把那些飯菜吃了。
這時候就沒必要再警惕什麼了,向白這麼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