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下過雨,土路變成了泥路。
為了行人好走,路中間墊了一溜兒的磚頭。
向白借着月色一邊注意着腳下的磚,一邊慢慢地走着。
在這靜谧之中,有一個裹着頭巾的壯漢,正亦步亦趨地跟在向白身後。
“白爺,那兩個外來貨,帶回來有什麼用啊?”
壯漢擡手正了正頭上的頭巾,又一把摘下蒙面的步巾,喘了幾口氣這樣問道。
這時他們已經走到了大道上,路況也好多了。
向白聽見這話,随手把脖子上的圍巾往上提了提,并沒有直接回答那人的問話,而是問了一句,“你覺得他們是來采風的嗎?”
眼看着就走到了自家院門前,向白也不等對方回答,隻回過頭,擺了擺手說道,“你先回去吧,讓他們查查那兩個人是從哪裡過來的”。
那壯漢哎了一聲,然後看着向白擡手打開了綁在大鐵門上的鎖,推開門,頭也不回地進了院子。
院子裡空蕩蕩的,向白走了幾步就到了門口,他掏出鑰匙把屋門打開。
一進門,就好似卸了力氣一般,甩了甩自己一直抱着的手,拉了一下燈繩,就着昏黃的燈光進了裡屋。
向白擡頭看了一下牆上挂着的表,轉身把水甕邊的暖壺拎到洗臉架子旁,直接往洗臉盆裡倒了半壺水,然後一把把毛巾扔了進去。
等着水晾涼一點兒的功夫,向白去裡屋摘了圍巾、脫了外袍。
換了一身輕便裡衣的向白剛拿着毛巾捂了一把臉,就聽見院門口有人拍門。
他停頓了一下,幾下搓完臉換了條幹毛巾擦過,就披上一件外衣出了家門。
周千河拍鐵門沒有用大力,隻要裡頭的人聽見就行。
他在門外站的直挺挺地盯着那扇門,沒等一會兒,就見着向白披着衣服從裡面出來了。
看見是他,向白走了幾步就停下了,面上不見情緒地說道,“有事兒進來說,外面太冷了”,說完掉頭就又回去了。
不過,倒是給周千河留了門。
周千河進來之後,向白擡手讓他在桌子邊坐下,又給他面前放了杯熱水,一邊坐下一邊問道,“怎麼說?”
周千河握着水杯捂手,擡眼看了看向白的神情,回道,“何家來人說找着藥了,想要咱們人過去幫幫忙。”
向白端上一盤瓜子,周千河看見就伸手抓了一把,問道,“小白,這是你自己炒的?”
向白嗯了一聲,接話道,“族長那邊怎麼說?”
周千河把瓜子抓過去還沒嗑,聽見這話就先搖了搖頭,“不管!我爸說,他們又不是當初幫咱們做事兒的本家,不過”,說着,他擡眼問向白,“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啊?什麼本家不本家的?”
向白輕輕抿了一口熱水,沒打算細說,“早八輩子的事兒了,就是早些年一起做過藥,現在他們遇着事兒了來找了。”
向白一邊說一邊把瓜子一個個用手掰開放在另一個盤子裡,周千河納悶地看了看,轉頭就要問,然後就見着不知從哪兒鑽過來一隻貓,湊過去把向白剖好的瓜子仁吃了。
向白看着那貓笑了笑,然後對着周千河說道,“巫公不讓管,說他們不是本家。”
周千河點點頭,繼續問道,“那前幾天來的另一家人走了?”
向白點頭,“今天剛走。”
說到今天,倒提醒了周千河此行來的另一個目的了,他喝了一口水問道,“聽說,今天那兩個人,是你帶回來的?”
向白擡眼看過去,嗯了一聲,但是視線還在對方身上。
周千河察覺到了,他握拳咳了幾聲,“怎麼會突然帶人回來的?”
杯裡的水變溫了,向白側頭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輕聲說道,“他們受傷了”。
周千河聞言一怔,接着就聽見向白繼續說道,“出現的時機不對,我擔心會有什麼變故,就把他們給帶回來了”。
聽見這個說話,周千河松了一口氣,然後就聽見向白問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周千河抿嘴一笑,趕緊說道,“昨天剛坐車回來,我們放假了。”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向白才把人送走。
送走周千河之後,向白回身又往臉盆裡加了些熱水,拿過凳子坐下開始泡腳。
另一邊的周千河已經回到家了。
周千河剛一關門扭頭,就見着自己的父親正在桌子邊翻看着什麼,他走上前去,拉開凳子坐在旁邊,一邊給自己倒水一邊問道,“爸,你看什麼呢?”
周宏瞥了一眼周千河,把手裡的幾張紙折好,揣進了胸前的兜裡,開口的語氣不是太好,“去哪兒了?讓你跟着去看看,你一轉眼人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