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遞話的仆人離開已經有一陣了,周遭這些仆人也就那麼直愣愣地候着,亭子裡一時間十分安靜。
長生看了看對坐着不說話的那兩個人,轉了轉眼珠,側頭問俞奚道,“少莊主,不是說這阮家莊院輕易不讓人進來嗎?怎麼您一個請帖,咱們就直接被請進來了啊?”
要擱在平常,俞奚是絕不可能好心給人解釋的。
可現在俞奚等得無趣,茶都續了第二盞,說不準就會當作解悶似的說些什麼。
果然,長生的這一盤算沒落空。
聽了長生的疑問,俞奚隻是斜眼瞟了他一眼,然後便開口道,“阮盟主曾在我外公膝下待過幾年,早幾年我外公還在世的時節,他常去拜訪,我也碰到過幾次。”
說完這些,俞奚就開始摩挲杯壁,沒有再繼續。
一時間,亭子裡又安靜了下來。
幸好這時候那遞話的仆人終于回來了,說是家主剛才在陪客,讓各位久等了,接着就回頭招呼着那守在四周的仆人們一起退下了。
向白正覺得納悶,就見不遠處走過來兩個人。
寬衣長袍,走起路來翩翩生風,渾不似武人打扮。
等那兩人走近了,隻見為首那人大約四十多歲,面白有須,眼眉細長,見了亭子裡的幾人,眉目更加和氣了些,朝着俞奚便走了過去。
“奚兒,多年未見,如今真是長大了”。
那人一邊說一邊退後幾步仔細看了看俞奚。
俞奚早已起身,還托着對方的手叫了一聲,“阮叔”。
聽聞這話,向白和長生也趕緊跟着向阮清河行禮。
對方大手一擺,直接讓大家先坐下說話。
長生這時倒是多看了那跟過來的年輕人一眼。
那人估計也就是二十出頭,短窄臉,容貌算不上出色,隻那一雙神采奪目的眼睛頗讓人訝異,生在那一張臉上顯得莫名地不和諧。
幾人在亭子裡坐下,阮清河似是不經意地掃了向白一眼,然後才對着俞奚開口說道,“這次奪寶會我一早就給你們山莊遞了消息,隻是沒想到來的竟然是你,真是後生可畏啊!”
聽了這話,俞奚謙恭地笑了笑,從懷裡拿出一封信遞了過去,恭敬地說道,“阮叔,這是我父親給您的信”。
阮清河看着那信,很意外似地挑了挑眉,接着擡手把信接了過去放在了桌上,并沒有打開看。
俞奚看見對方的舉動也沒任何不虞,然後就見阮清河開口繼續問道,“雲城現在人多眼雜,你們幾個年輕人在外行走多有不便,不若直接進園子裡來住?也好讓我盡盡地主之誼”。
對此,俞奚低頭狀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回道,“阮叔愛惜,本不應當推辭。隻是此次我身邊還帶了一些侍從,進城時又報過懷俞山莊的名号。若是留住在此,恐是多有不便。”
這麼說着,俞奚微微停頓,又接着說道,“況且我也是第一次出遠門,孩子心性,還想四處轉轉,見識一下這雲城的風土人情呢。”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阮清河也不好再留人,于是他便惋惜般地點了點頭,說道,“奚兒說的在理,是我一時情急,沒有考慮周全。不過既然來了雲城,有什麼需要的就盡管跟我說,啊!對了!”
這時,阮清河伸手拉了一下那個自進來後就沒有再說話的年輕人一把,先是看了他一眼,而後便回頭對着俞奚說道,“這是嚴照,你可能不記得他了。這是你外公以前那位義子的獨子,現在留在雲城替我打理莊裡事務。此次你要是有什麼需要的,盡管找他。”
此話說完,就見嚴照微微颔首,溫和了臉色,向着俞奚說道,“吃住上有什麼不習慣的,可以來找我,若是缺個領路的向導,我也願意代勞。”
剛才聽阮清河說話的時候,俞奚的臉色就有些不對,這會子他的臉色倒是已經緩和過來了。
向白注意到俞奚剛才是在聽到阮清河說道那什麼義子的時候,臉上神色才不好看的。
現在這嚴照說完了話,俞奚倒是面上更溫和了,忙不疊地應了下來,笑着說道,“那可就太好了,我們第一天來就想逛逛了。隻是苦于沒有人認路的,瞎轉一通又回客棧了。既然嚴兄這麼說了,擇日不如撞日,明日就帶着我出去轉轉吧!”
這一番話下來,嚴照和阮清河那邊爽快應了。
長生卻是看得一臉愕然,幸而沒有表現在臉上,不過一些下意識的舉動還是引得坐在他旁邊的向白注意到了他的不尋常。
雖是早春時節,但日頭轉的也快,剛才還是暖洋洋的,說了一會兒話下來,這亭子裡就隐隐有些返涼了。
于是阮清河就趕緊吩咐人給準備膳食,留下俞奚幾人在莊上用飯,接着大家就一起去了正廳。
幾人在前面走着,向白不動聲色地落後了幾步,留心了一下周遭的擺設,然後就被人輕輕碰了一下。
扭頭看過去,嚴照眉眼彎彎,似有潋滟波光,擡手對着向白指了指前面那幾人,低聲說了句,“向少俠,小心腳下,可千萬要跟緊了。”
這個小插曲過後,向白本想找機會摸一摸這個嚴照的底細,但沒想到自用過飯後就再也沒見着此人。
幾人用過飯後,就準備告辭了,但阮清河非要派阮家馬車把人送回去。
俞奚推辭不過,隻好帶着長生和向白上車坐了。
阮家莊院地處雲城靠北,占地大,離客棧确實有些距離,俞奚幾人過來的時候也是雇了馬車過來的,不過論裝配當然是比不過這阮家的馬車。
隻是馬車走了一陣之後,就忽然停下了。
長生皺皺眉,便擡手掀開轎簾,想看看馬夫怎麼了。
結果長生剛把腦袋冒出去一點兒,就有一支箭嗖地紮向了轎門邊。
幸好向白眼疾手快一把把長生拉了回來,要不就直接射在長生頭上了。
俞奚剛要開口問向白發生了什麼事,就見向白把長生拽進來之後就一刻不停掀開轎簾跳了下去。
長生倒是馬上反應過來,一把扯住要出去看的俞奚,急忙喊道,“少莊主,外面有刺客!您先不要出去,這轎子箭射不進來!”
說這話是因為長生剛才留意到,那射向自己的箭在紮向轎門邊之後直接被彈回去了。
長生是俞莊主培養出來的暗衛,特地撥出來照顧俞奚的,身手雖比不上向白,比之俞奚還是綽綽有餘的。
而向白跳下去之後就和來人交上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