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微棠一直在長樂宮待到天色暗淡。婢女已經點起燭火，憧憧燭影映在她的面頰泛着熱浪。

橙黃的燭光浸染李長嫣平靜的瞳孔，她擡眼望着曲微棠靜谧的眉眼。體貼道：“棠娘娘餓了吧？一起用晚膳如何？”

“不用。”她想都沒想就拒絕。

李長嫣情緒瞬間蔫了下來，死乞白賴道：“棠娘娘留下嘛，吃完晚膳又不算晚。”

“算了吧。”

“留下嘛。”

“算了。”

……

最終在她的軟磨硬泡下曲微棠留了下來。

風帶上夜色的冷清，如墨汁傾倒的夜空綴上零星。

用完晚膳已經很晚，她真的該回去了。

曲微棠朝着長樂宮的大門走去，桃夭緊随身後。

李長嫣背倚着門，雙手環在胸前。她的聲音懶懶散散：“娘娘真的要走嗎？”

夜空濃雲堆積擠出幾滴雨水正好落在曲微棠頭頂。

她擡頭望了望夜空，淡淡道：“當然。”

“棠娘娘何不留下來過夜？反正父皇也不會去芳華宮。”她不緊不慢地挽留。

曲微棠可不是因為皇帝才回去的，她巴不得他不來。

她十分絕情的轉過身連一個連眼都沒有留給李長嫣：“靖陽公主，本宮真的要走了。”

“啧。”李長嫣表情十分不快。

她不喜歡這個稱呼。

當然，僅限曲微棠。

李長嫣站直了身子，用柔媚的語氣質問：“棠娘娘當真不能留下陪兒臣嗎？”

她今天到底是抽了什麼瘋？

曲微棠不想再與其多費口舌。邁起步子就走，冷冷撂下一句話。

“當真。”

“來人啊。”

聞聲的婢女、太監紛紛堵在曲微棠面前。見狀她不滿地側過身看着李長嫣：“靖陽公主這是要做什麼？”

曲微棠的語氣一點都不客氣。

李長嫣并沒有理會她而是對着宮人慢條斯理道：“你們幫本宮求棠娘娘留下來。”

吊兒郎當的嗓音傳入他們的耳中，就這麼一句不緊不慢、不痛不癢的話吓得衆人騰地跪下，瑟瑟發抖。

曲微棠看出來了，長樂宮的人很怕她。

“棠妃娘娘求求您發發慈悲留下來吧。”其中一個婢女聲音發顫地乞求。

她狠狠瞪李長嫣一眼，但對于曲微棠略帶火氣的面龐李長嫣表現的是毫不在意。

李長嫣得意洋洋地勾起唇角：“棠娘娘留下來嘛。”

零星雨點愈漸變大似斷了線的珍珠砸在曲微棠的身上，冷意瞬間将她占領。

她收回視線在桃夭耳畔低語兩句：“把這件事告訴皇後娘娘，告訴她本宮需要幫忙。”

話畢，桃夭邁步就跑不料下一瞬就被兩個婢女牢牢牽制住。

見狀曲微棠怒叱一聲：“放開她。”

婢女沒動轉頭看向燭光映射下的靖陽公主。

“放開。”李長嫣冷冷出聲。

桃夭沒了桎梏連忙回到曲微棠身邊，主仆二人轉身就走。

腳下剛挪一步宮人們的臉色唰地慘白全都像瘋了一般跪爬到曲微棠腳邊。頭一遍又一遍地磕在濕硬地上，嘴裡無休無止：“棠妃娘娘求求您留下！棠妃娘娘求求您留下……”

磕頭的悶響傳入耳中，看着他們沾滿髒水的額上漸漸清晰的紅，曲微棠眸子越來越沉。

“給本宮起來。”她聲音發緊。

不料李長嫣不急不躁地補了一句：“不準起。”

曲微棠的身上早已被雨水洇濕，身上黏黏糊糊更添煩躁：“李長嫣！”

她下意識喊出靖陽公主的名字。可李長嫣并沒有被她的怒火影響反而笑嘻嘻道：“棠娘娘怎麼知道兒臣的名？”

“讓她們起來。”曲微棠手指着跪地磕頭的婢女太監并沒理會她的問題。

李長嫣依舊還是那副毫不在意的欠揍模樣：“棠娘娘你答應留下來，兒臣自然就會叫她們起來。”

牙關快要被她咬碎，曲微棠原想說“不”但瞥見他們濕漉漉的狼狽模樣還是松了口：“行，本宮留下。”

這筆賬她先記下了等日後找到時機她必要算回。

聞言李長嫣笑了：“都起來吧，下去換身幹衣。”

“是。”

李長嫣目光掃過曲微棠身側的桃夭：“你也去。”

她看向自家娘娘見曲微棠微微颔首這才跟着她們一同下去換衣。

……

氤氲水汽浸濕額前碎發，熱水使曲微棠冰冷的身體逐漸恢複溫度，婢女在一旁伺候着。

“棠娘娘。”

李長嫣的嗓音在身後想起吓得曲微棠連忙掩住身子，渾身緊繃。

她慢悠悠繞過屏風，光潔如白玉的後背頓時映入她的眼簾。

“你來這做什麼？”她的聲音明顯不自然。

李長嫣唇角不動聲色的揚起，眼光灼灼：“兒臣給你送寝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