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常福提高嗓音大喊:“傳蔺國使臣。”
不多時一群人上殿,而曲微棠一眼便瞧見了中間明晃晃的美人。
那女子蒙着面紗給人一種霧裡看花的朦胧美感。
從他們口中得知此女子是此次進獻給皇帝的壽禮,不僅如此一同作為壽禮的還有一匹汗血寶馬。
曲微棠微微燃起的愉悅瞬間澆滅,此時此刻她的心中唯有無盡的諷刺。
一個女子,活生生的人!同馬兒一起被當做壽禮送來!
或許是她多愁善感但真的讓她難以接受。
可她又深知深處于樊籠之中,逃不出。就如鮮紅明麗的宮牆将她困于四四方方,明明有路有出去的門可……
……依舊出不去。
冥冥之中歌樂升起,那女子腳步輕盈,衣袂飄飄。似驚鴻也若遊龍。眉目含笑卻并不像是在笑,而是硬撐。
她,願意嗎?
直到宴會散去曲微棠都沒想清楚,千萬思緒交錯,越來越亂。
曲微棠一回到宮便将自己關了起來。是夜,她靜幽幽躺在床上,身體來回輾轉,徹夜未眠。
……
翌日清晨,曲微棠凝望着鏡中布滿血絲的雙眸暗自煩惱。
她覺得昨夜的問題她應當去問那女子,此想法一出曲微棠頓時就覺得自己瘋了!
好像真的瘋了!
可她還是做了這件事。
就在給皇後請完安後,曲微棠帶着桃夭偷偷摸摸跟了盈妃一路,殊不知人家早已發現隻是在乎她的面子沒有拆穿。
其實曲微棠原本也不想這樣,她原計劃是直接去問奈何話到嘴邊噎住了隻能這樣辦。
“這位姐姐是有什麼事嗎?”江洛兒終究是耐不住好奇,頓住腳步,怯生生地問。
曲微棠一整個僵住,隻能撓頭尬笑。
她在想如果就這麼問出口會不會覺得太突兀。
兀自思量之際,江洛兒又開口:“這位姐姐若是無事那妹妹便走了。”
“等等。”曲微棠瞥了桃夭一眼,桃夭立馬會意将盈妃身邊的婢女拉了去。
這邊曲微棠也不再神秘兮兮,直接開門見山:“你,來這……是你情願的嗎?”
江洛兒沒料到她會這麼問,遲疑了好一會兒才迷糊啟唇:“姐姐為何這般問?”
她嗓音清靈又泛着絲絲憐意。
“是不是?”曲微棠柔和道。
盈妃沒說話,隻是還了她一個苦笑便走了。
……
如今曲微棠斜倚在貴妃榻,閉着眼,眉頭緊皺。這時宮婢徐徐走來:“娘娘,盈妃娘娘求見。”
曲微棠瞬間來了精神:“快請她進來。”
須臾,一個青色身影入目。曲微棠站起身,招呼她在羅漢榻坐下随即便叫桃夭看茶。
江洛兒沉默片刻才悠悠張口發問:“姐姐,今日你為何要問我那個問題?”
曲微棠也沒藏着掖着,坦然道:“隻是昨日見你,心中多了一些别的想法。固有此一問。”
“不過……姐姐這一問真是問到妹妹的心裡了。”她話語之中盡然是凄涼。
下一瞬,一滴清淚劃過她染滿嬌憐的頰。神色戚戚,似有無盡苦水。
“哎呀,你别哭啊。”曲微棠有些慌措。
“姐姐你不知,其實我并非想來此,我是被迫的。”
江洛兒知這句話說得不妥但對曲微棠就是說出了口,在她看來眼前這人既然能那般問她想必和她應當有一樣的苦。
她愈哭愈烈,淚水宛若斷了線的珍珠。
被迫的,這不免也讓曲微棠想起自己也被迫入了這後宮的。
即使是杜長風沒有另娶他人,她也不會到這後宮來,将自己困于囚籠。
她曲微棠想要的生活從來隻是灑脫、自由。但偏偏這就是她們難以擁有的。
可這又怎麼樣!
既然不能擁有,那她就自己争取。她,曲微棠從來都不是一個坐以待斃的人。
命運是由自己掌控的,而不是别人。她早晚要逃出深宮,活出自己想要的樣子。
“姐姐。”江洛兒握住她的手,“我還有機會出去嗎?”
說完她神色一變,應當是發覺方才的失言。
然而曲微棠并未在意,在她手背安撫地輕拍兩下。
“會的。”
她說的真摯、坦然,江洛兒心中将将湧起的不安倏爾平複。
“姐姐,你是不是……也想出去。”她問得小心,“我們一起,行嗎?”
也許是剛剛的舉動觸動了她此時江洛兒對她莫名信任。
曲微棠沒有直接回答自己心中所想,隻是如江洛兒一般回了一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