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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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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臘日,之後的第二個節日便是除夕了。

對東都的百姓來說,這一年雖然過得有些艱難,可既挨到了今天,怎麼着也該收拾出一個好心情,迎接新的開始。各家各戶都是一早就打開了門窗,想要把這一室的酸冷放到太陽底下好好地曬曬!難得老天爺賞臉,昨天夜裡子時不到,東都裡便接連下了兩場好大的瑞雪!

皎潔的雪堆在晨光下映着,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天剛剛擦亮,朱雀大街上已經彌漫開了一股煙火之氣。道路兩旁的屋檐下挂了一水的大紅紙紗燈籠。縱深的巷子裡,神荼和郁壘兩位門神今天都被主人家請到了一邊。

商鋪門戶大開。成堆的五辛、糖稀、肉幹、環餅伴着香氣早早地被擡出來。簇新的華勝帽、皮襖和棉鞋等也都不一而足。但凡有客人上前光顧的,店家先不問買賣與否,一律送上笑臉,道聲“您老平安順遂!”客人沾到了喜氣,出手也比平時闊綽了許多。

貧寒人家需要更早地準備起來。手巧的人會将紅紙剪成各種雞形。也有采伐了蘆葦,桃木和柏樹枝等驅鬼辟邪之物的,等到今天一起拿到市集上擺攤販賣。這些東西便宜,精巧,彩頭也好,老百姓樂意看,更樂意買。賣家一般能在日落前将貨物銷出去,用賺到的錢在商鋪裡再添置一些年貨。一家子齊心協力,拼拼湊湊着,也就把年過起來了。

老百姓不懂朝政和時局,所謂的盛世,就是每天都能像今天這般的過。所以一過了除夕夜,第二天元日來臨之際,各大寺廟裡便會人滿為患。

尋常百姓尚且如此,高門深戶裡的士人們更不會閑着。

循例,每個小宗要在元日這天去大宗的府上敬拜。兩越以孝治天下,同宗之間聯系緊密是一個家族興旺發達的象征。西越時,僅梅川殷氏一門的族人就有上萬之巨,亘古難見!

元日這天,從各地絡繹而來的馬車天不亮便沿着止馬巷西面的河道向外延伸。排到了城門口,依然難以望盡。

按規制,在京的官員也得進宮,要向皇帝這個天下最大的大宗恭賀新春之喜。

犒勞前方将士的軍隊原定初二早上辰時開拔離京。永平帝下旨,将今年朝賀的時間提前到了除夕日正午。這樣朝賀結束後,即将出征的軍士們還可以陪家人過除夕,元日一早在家祭奠過祖先後,中午再回軍營報到。

恩旨下達不久,城北維山大營中立刻傳出了響亮的頌聖聲,一時間,王師振奮!

史書有載:九夷北狄,被青野而亘玄方。

玄方閣乃武宗皇帝在位時所建,為的是警醒自己和諸臣永遠不要忘記北境之恥。永平帝把今年朝賀的地點設在這裡,可見聖心對前方謝雪父子即将摘得的勝果有多麼的期盼。

辰時将近,雪後初霁的天空泛出了淺藍色。跸道上散布着三兩成群,穿着紅黑官服的官員。

雪地上撒了木屑,一則是為了防滑,二來可以引路。兩相便宜。

很多官員平時進宮也隻是去思洛宮參加廷議,偶爾皇帝在别的地方召見,便需要有宦官出來引路。今日大臣們隻要沿着這些木屑走,便能到達玄方閣。不會在深宮之中迷路,也不會走到不該去的地方。

除了沿途的木屑,還有一個指路的标識物,就是此時此刻出現在跸道上的國子博士、客曹尚書夏沿。

夏沿本是一個人沿着宮牆慢慢地走着,被第一個路過的人發現後就如雪球落在了雪堆裡,身邊同行的人越聚越多。

南風雖然随性,吹到了宮裡也應該變得沉靜肅穆。夏沿身邊有此“異象”,隻因他是北朝公卿之後,世代簪纓的巨族。

夏沿的太祖,曾祖和祖父在西越時皆為朝廷重臣,曾祖和祖父身故後還有配飨太廟的殊榮。西越雖亡,但無論南渡而來的北方士族,還是南岸本土士族,都對這個曾經大一統的漢家王朝念念難忘。對“苗關夏氏”、“梅川殷氏””,這些幾乎已經随着王朝金粉灰飛湮滅的傳奇巨室保留了一份接近憧憬的幻想。

西越以名教治天下。到了東越,清談評議之風盛行。作為當朝權門的貴公子,他們往往倚仗父祖恩勢,年紀輕輕便居清要,煊赫于時。清談評議不再是名士們宣揚名教的途徑,而是成為了巨族們在朝堂上黨同伐異,為己增名圖利的重器。

從北岸戰火中幸免于難的夏沿就像一隻浴火涅槃的鳳凰,理所當然地會成為南麟公子們争相想要結交的對象。

“汝成!”

一道雄渾的聲音響起,穿過擁錦扶秀的人群,傳到了夏沿的耳邊。

喧鬧聲靜止了。

夏沿停下腳步,回過頭,眼中輕輕地亮了:“雲杪。”

他稱的是他的字,而非官職。

不遠處梁洪一笑,然後大步流星地走來!梁洪到了跟前,也不要人讓,他将身子一側,堅實的長臂便讓他從人群中脫穎而出,轉眼間便站到了夏沿的面前。

有這樣鐵塔似的身軀擋在面前,其他人和夏沿之間頓時出現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空隙。非但如此,他們想要和夏沿說話,還必須得越過梁洪才行。

可他們哪裡能繞得過!

梁洪對周圍“讨伐”的目光無所察覺,霸上“好位子”便再沒有相讓的意思。

前線凱旋在即,誰吃飽了撐的,在這個時候去觸梁家人的黴頭?衆人隻在心裡不屑,卻也沒奈何,慢慢地也就聚到别處去了。

“多謝。”

夏沿的身邊這時候隻剩下梁洪,此話當然是對他說的。除了謝梁洪為自己解圍,夏沿的話裡還有一層心照不宣的含義:與士族交好乃是為了朝局,他本人并不喜歡南朝士子拉幫結派的惡俗行徑。

梁洪聽出夏沿的話外之音,笑道:“替我填了一年的窟窿,該是我來謝你才對。”

夏沿瘦削的臉龐在風毛的映襯下皎潔如玉,梁洪與夏沿并肩而行,步履緩慢地走着。

夏沿其人音色很正,永平帝曾誇他“每有進言,不添鄉音。”此時夏沿便用這一口純正的音調對梁洪道:“前線大捷在即,陛下召你到東都受賞是意料中事。但你陪我離開迦南時,聖旨畢竟還沒到。你被禦史參奏擅離屬地,罰俸一年,這是我的過失,你的罰俸當然應該由我來賠。”

那天夏沿的确有派人送錢來,說明是賠給梁洪的罰俸。梁洪心裡壓根不願收夏沿的錢,但聽到今天送來的款項隻有全部罰款的三分之二,餘下年後再還時,梁洪陷入了沉默。

夏沿平生不願委質侍人,他俸祿所資不是親族就是軍士。梁洪的這點俸祿放在東都任何一個士族的眼裡根本不算什麼,夏沿卻為了能即時還錢給他,不得不使自己落入一個難堪的窘境。

可站在夏沿的角度想,縱容梁洪擅離屬地是罪一,事後如果不能彌補便是罪二。這樣一再的犯錯,恐怕會折了汝成的元氣。

所以梁洪把錢收下了。他心中難免還有些戚戚,隻是擔心會讓夏沿的财務狀況雪上加霜。

直到剛才,夏沿脫口便稱“雲杪”,梁洪才确信自己沒有做錯。現在聽夏沿一本正經地剖析是非對錯,自然一律點頭贊同。

就在梁洪來時經過的跸道上,梁休同樣碰見了熟悉的面孔。

“光潛!”商慮一看見梁休,便微笑着向他走了過來。

“刻羽。”梁休也點了一下頭,沒過一會兒把視線從商慮的背後收回,望着他:“怎麼沒看見中書大人?”

商慮微笑道:“老人家走得慢些,舍弟在後面陪着。家父唯恐失禮,叫我先去。我們先行一步吧。”說罷,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梁休也以同禮還之。近五年來,商梁兩姓還是第一次在衆目睽睽之下并肩同行。

木屑從宮門口一路鋪展到了玄方閣。舉目望去,閣樓裡已經有不少人在走動了。

崔勃把胳膊架在窗台上,身子靠在五樓的窗子上。目光所指,不是宮群之外原馳蠟象的隆冬雪景,而是自上而下,投射在了跸道上。

崔勃日前在五校尉營前受責罰,這件事不到一天就傳遍了東都。換做平時,他隻要一出現,人群便會蜂擁而至與之攀談,今天卻無一人敢來接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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