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涯啞然，他是真的不知道，花見月氣結，“你怎麼能不知道呢？作為我身邊唯一的靈獸，你說你不知道說得過去嗎？”

無涯舔舔爪子，陷入沉思，久遠的記憶慢慢浮現出來，很多事情其他他都已經記不清了，“我隻記得，當年我們在北海，你支開了我，隻身赴戰天師府，等我找到你的時候，世上已經再無妖王。整個妖族面臨的是天師府的圍追堵截，但凡當年有實力的大妖都被天師府斬殺殆盡了，我原本想去天師府為你報仇，又聽說你的屍首被一分為二，另一半下落不明，所以我又開始找你，所以我也不知道你具體怎麼被殺的。”

花見月想到剛才她故意向那個神秘人提到妖王，之前她就聽無涯說過，那個神秘人口口聲聲說幾百年前，所以她猜想他應當也是見證天師府斬殺妖王之事，可是他卻隻說是妖王輕信天師府，如今她什麼都不記得，無涯也不知道的話，她連自己當年死的都不知道。

“那我記憶又是怎麼回事？”

“幾百年了，你生死不下數十遍，那些記憶早就沒有了。”無涯說這話時眼神望着地面，避開和她對視，自然也閉口不提他所知道的往事，他隻覺得如今提起都隻會徒增傷心罷了。任憑誰也不能接受這種落差，昔日來去自如的妖王，便成捉妖師手下的無名小妖，雜念多了，就會行差踏錯，他不想再見當年那樣的局面，現在，隻想她能好好活着。

花見月有些遺憾，一個沒有過往記憶的人，如何才能看清自己走過的路呢？

“你是想報仇？”無涯問道。

報仇？花見月搖搖頭，憑她現在的樣子自己都自身難保，何來報仇之說，人妖對立又不是今日才有的事，縱使她想，現實擺在眼前，也隻是空想罷了。

“對不起。”無涯小聲道歉，到今日才告訴她這些事情，都是他的錯，可事到如今，他也隻說了一半實情，他有不得已的原因，隻是不知道該怎麼說。

花見月坦然一笑，“不必道歉，小黑，我從未怪過你，這些年要是沒你保護我，我怕是都不知道被天師殺了多少次了，該死我謝謝你才對。”她伸手摸上無涯的頭，海風吹過眼角，有些澀意，她不問當年他抱着怎樣的心情想去天師府替她報仇，也不問他是怎麼躲過天師府的追殺在這茫茫人界尋到她半幅妖骨，更不問他變成這個小小貓妖經曆了什麼，她不想，也不敢。

她從沒懷疑過他的用意，隻是知道他或許有不可言說的苦衷。她記得迷障之中那隻小小的黑色小獸，偎依在她懷中時望着她的目光，虔誠而熱烈，妖性人性或許難測，可他是小獸，隻有一顆心和一片真誠。

“那你還想報仇嗎？”無涯又問了一遍，花見月還是搖搖頭，嘴角泛起一絲苦笑，幽幽歎口氣，什麼妖王，什麼妖族首領，于她如今這樣已是浮雲過于往昔，遙不可及了，當年斬殺她的天師府天尊早已身死魂消，她能找誰去報仇？

她隻是想到了阿鴛，若是以後再入妖骨迷障，見到那些故人，她該用什麼心情來面對他們。無涯得到她準确的答複，心中似是松下一口氣，看着她頹喪的表情，無涯心中糾結，過了很久，終究還是忍不住說道：“或許，你的劍中還有當年殘留的記憶。”

花見月想起在迷障之中的她和阿鴛比試時手上确實拿着一把劍，“那劍呢？”

“上京天師府，當年天師府天尊就是用你的破影劍殺的你，不過它現在叫斬妖神劍。”

花見月一愣，憤然起身罵道：“好一個天師府啊，真是卑鄙無恥，還說妖性險惡，到底是誰他娘的險惡。”簡直是在殺妖誅心，居然用她的劍來斬她自己，無涯聽她罵罵咧咧，心中倒是放下一塊沉重的石頭，如此這樣，也挺好。

晨曦灑向海面，一片金光粼動。回去客棧的路上，花見月隻覺得渾身松快不少，看着無涯小小的生意跟在她腳邊，她有些心酸，在她空缺的這幾百年的記憶中，他到底要如何辛苦才能保下她來，她不得而知。

花見月回到客棧，老圖還守着昏迷的小天師等着他們，救他們出來的樹妖老頭也坐在一旁看着，兩個小山精老老實實跟在老頭身後。哪怕現在天驚墨不在，老頭身上沒有束魂引也不敢亂跑，她不得不說這老頭還是聰明，要是像她當初一樣亂跑，還會平白多遭罪，還是太年輕，看不懂時局啊。

等到走近她才看清，小天師居然有些面熟，老頭在一旁提醒她：“魏阙。”她這才恍然大悟，這不就是當初天驚墨在老圖地洞中救的天師嗎？沒想到他才從蛾妖哪裡脫身又陷到東陵天師府中了，不知該說他倒黴還是命大，竟然幾次都能虎口逃生。

花見月簡單叮囑老圖幾句，讓他們守好魏阙，天驚墨還沒來客棧找他們，說明東陵天師府的事情還沒處理完，又馬不停蹄趕去東陵天師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