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道上,黎書妍依然忍不住問了。雖說她和宇文堯不再有可能,但這不妨礙她擔心一下人!好歹還是有了好幾年交情的世交。
“敢問殿下,讓宇文堯穿上喜服來皇宮,是為的什麼?”黎書妍跟在溫折酒後面,她臉上一閃而逝的擔憂,溫折酒并沒看到。
“沒什麼事,”溫折酒不以為然聳聳肩,“響知道就趕快跟着。”
言外之意:不要問東問西。
宮裡發生的一切,廖淮璟一概不知。他正悠哉遊哉拿着小斯剛從廚房端來的松子餅吃。
吃得正香,外面跑進來個人,還沒到他跟前便嚷嚷開了:“少爺!少爺!宮裡來人了,他讓奴才趕快來通知少爺。老爺人在宮裡,應當早就知曉是何事了。”
廖淮璟不耐煩放下剛啃一半的松子餅,拉開門放那人進來:“宮裡又怎麼了!?”他有氣無力,剛穿過來,任務頭緒沒摸到半點兒,宮裡卻已經出了這麼多事。
此類事情若與他無關便也罷,大不了事不關己高高挂起,可好死不死,這些破事都與自家有關。先是那位自己的任務目标要娶親了,娶得還是求助者的姐姐。好不容易抱得美人歸了,不知又找到什麼樂子,又有事上門了!
“真是……禍不單行!”他抱怨一句。
這個任務看似簡單,實則不然。溫折酒這一号人物,他穿過來兩三天,半個影子都沒見到。今早送親,以為終于要見廬山真面目了,可這世界的狗屁規則,不允許送親的進皇宮。
來回話這人見廖淮璟臉色陰沉,絲毫不敢怠慢,恭恭敬敬老老實實把事情講了。雖然不免結巴幾下:“少爺……宮裡來人了,說傳太子殿下之令,讓您和夫人穿上早些日子,準備好的,打算在小姐出嫁這天穿得衣裳,去皇宮。”
廖淮璟扯了扯自己身上那身還沒來得及換得衣服:“穿好了。他有說是為了何事嗎?”
那人搖搖頭,十分抱歉道:“這個……奴才一概不知。宮裡的人匆忙說完後,見我記下便離開了。”又頓了頓,“看他走得路線,下一家應當是去了宇文府。”
“行吧。你先去忙着。”廖淮璟遣走那人,坐在椅子上吃力揉揉眉心,越發摸不懂溫折酒的性子。盡管他怎樣猜測,上一秒剛給這人的行為下定論,下一秒這人的舉動便讓他的推斷徹底坍塌。
廖淮璟站起來,準備去皇宮赴這場頭疼的約,就見黎陽朝自己走過來,下意識揉搓太陽穴的動作,表現出此時此刻的煩躁。
“走吧。”黎陽朝兒子招招手,語氣裡全都是仿佛連續攻做五六天的疲憊。
不隻是黎陽,宇文家也是好一番雞飛狗跳,宇文堯沒廖淮璟這樣溫和。因為剛與心愛之人擦肩而過的憤怒,他親自面見了來傳話的人。
剛見到那個侍衛,他二話不說,上去拽着他的領子便往府裡拖,沒當場上去送他兩拳,已經是他忍耐得極限。
“什麼叫讓我換好衣服去皇宮等着?你今天可得說清楚。”絲毫不顧這是皇宮裡出來的人,對着侍衛就是好一頓輸出。
那人也不怕,或許是知道自己有皇上撐腰,兩眼一抹黑打死也不說,準備當啞巴,拖延時間,等宮裡的兄弟來救他狗命。
“不說是吧?”宇文堯肉眼可見地陰沉,“不說,那就和我去刑部說個明白吧。”頓了頓又道:“皇家仗勢欺人,隻因一樁婚事,棄忠臣的面子于不顧。你說我是要造反呢,還是要起義?”
他是真的火冒三丈,再加少年往往意氣用事,半點兒沒考慮,這番話傳進宮裡會造成怎樣的後果,反正他知道,當務之急得先把憋屈給散了才行。
“奴才說!奴才說!”侍衛也怕了,生怕面前這小祖宗一個沖動,真幹出這樣的事。這事兒,确實是皇家理虧。
話說他都沒見過這樣的人,挖牆腳挖得如此明目張膽理直氣壯。溫折酒讓他來傳達這番話時,他理所當然認為,這是溫折酒要羞辱宇文堯,至于為何如此做,那便不得而知。皇家的破事兒比糧倉的米還多,或許是宇文堯哪天不小心惹了太子殿下。
“說!”這一個字,帶着說話人無盡的怒氣和怨氣。
吓得侍衛一哆嗦,顫顫巍巍抖落一些事實,但這話說還不如不說:“奴才也不知,是太子殿下讓小的來通知您的。在這之前小的也去了宰相府。”
聽說他還去了宰相府,宇文堯頓時半點和他掰扯的心情也沒了。連人也不管,風一樣流了出去。他這一舉動,令小侍衛是又喜又悲。
他知道,這回這小祖宗總算不會說要覆滅王朝這種渾話了,但……他這一走了之,也沒說放不放自己回去。他這是走呢?還是留?
思所半天,正當小侍衛打算豁出去,打道回府時,宇文夫人終于來拯救他于水火之中:“小子不懂事,還望您見諒。”說完,還悄悄借着廣袖遮擋,塞給小侍衛一個荷包。輕輕一捏,嘩啦啦作響,看來裡頭塞了不少銀票。
那小侍衛見好就收,拿着荷包笑眯眯離開了宇文府。宇文夫人知道,這人應當知道規矩,定不會将自家這個混小子說的話抖落出去,便也放心下來,去尋宇文堯了。
宇文夫人找到宇文堯時,這人衣衫不整,發髻混亂,雖談不上蓬頭垢面,但也十分狼狽。衣服是穿好了,可這哪裡是能出去見人的裝束?
“哎喲!”她驚呼一聲,連盲走上前去給親兒子整裝,“你看看你這,這穿得像什麼樣子?”
“我穿的什麼樣子?娘,你就别幫我弄了。我想,溫折酒巴不得看我穿成這樣呢?”他自暴自棄。不過想來也是奇怪,二十年沒出山,可就算如此,他身為皇家子弟,對于京城個官員家中情況應當十分了解,為什麼别家知書達理的小姐不挑,卻看上了已經定親的黎書妍?
“好了,你這孩子。”宇文夫人輕輕拍着宇文堯的手安慰了兩聲,“娘知道你有氣。但這又怎樣!人家畢竟是太子,這聖旨也是陛下親筆書寫,想挽回也沒了理由,況且人家心意已決,這便更沒了商量的餘地。”
“也不知這太子是怎麼了。偏偏看上了小妍,”宇文夫人似乎很不解,思來想去終于又道,“小妍是我們看着長大,雖然不是傳統上的知書達理。但我們都知道她是個好孩子,當年你父親給你定下這門親事我們都很是滿意。可小妍這樣的情況,在外人眼裡應當是不被接受的。”
說完看着宇文堯許久,才幽幽歎道:“唉!如今成了這樣子,你也年紀不小了,我們哪裡再去找個和小妍一樣的兒媳婦來哦!”
宇文堯對此卻不甚在意:“娘!我都聽你們的。”若終究不能是她,那娶誰不是一樣。何不如讓父母高興些。
“呵呵,”他又哂笑一聲,“大概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太子之位還沒坐穩,便已經迫不及待要給我們這些大臣人家顔色瞧了!”
宇文夫人帶了些力氣拍了下他的手:“瞧你這孩子,說得什麼鬼話!”
雖說,當今皇上對言論管控很是放松,但對于私下談論君君臣臣,依然相當忌諱。隔牆有耳,她是怕這番話被有心之人聽了去,因此,趕忙阻止了。
兩家與此事有關之人都來到皇宮集合。也不知這個太子大費周章是召他們來做什麼。
他們被一個宮女領着,去了專門舉辦宮宴的會廳。裡面紅綢羅帳,看起來是被精心布置的,就連桌布也是喜慶的大紅色,上面杯盞齊全,俨然一副将要大擺宴席的模樣。
“請諸位在此稍等片刻,儀式馬上開始。”那名宮女小聲交代幾句便出去了,看樣子是去做最後的準備。
廖淮璟和宇文堯的眼神在空中相會,倆人不約而同想到了一處。宇文堯快步移動到他身邊,悄咪咪說“私房話”:“你可知,今日太子殿下叫我們來此所為何事?”
廖淮璟搖搖頭,紅衣襯托得他越發白皙:“誰知道,大概率不是什麼好事!”
宇文堯見有了同道之人,立刻發表自己的見解:“英雄所見略同,我以為,他大概率新官上任三把火,想要給我們顔色瞧呢。”
廖淮璟卻沒接話。說實在他真不知道該怎麼說,這個混賬太子,自己從頭到尾沒見過一面。若這次有幸,他還是第一次見其芳容。不過就憑他這幾次的騷操作,估計是沒什麼好事。
黎書妍自然不知這裡發生了什麼,她此時此刻徹底被砸暈了。一隻手端着茶杯半天沒換姿勢。
她臉上的表情及其不淑女。因為她認為,此刻也沒什麼好裝了,對面這人的想法比自己不是淑女這件事還前衛。
“不是……”緩了半天,她想破頭也隻憋出一句,“太子殿下,您說的是真的?!!”
黎書妍感覺自己要瘋了,這種事情,自己居然會知道,知道就算了,聽溫折酒的意思,她大有可能即将成為幫兇!!
“不然呢?”雖然是詢問,但黎書妍聽得出,溫折酒語氣裡帶的請求,“坊間傳言你對舞刀弄棍十分感興趣,琴棋書畫卻不是那樣出色。平日裡也沒有奇他閨秀的矯揉造作,我隻得找你。”
“好吧。”什麼叫她對舞刀弄棍十分感興趣,這百姓都傳得什麼鬼!“這個事情……老實說,剛聽到我是有些驚訝,現在也差不多消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