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淮璟穿成了另一個自己,像是鏡子的兩面,習慣自然是一樣的。他喜歡在公司将一切公務都處理完了再回家。
程序員的工作很繁雜,故而不确定性很多,偶爾下午五六點就能收工回家,但也有臨時加班到十一二點還回不去的。
他穿過來也有兩三天,這幾天都是晚上五點便收工回家。這日他照常早晨出門工作,到下午五點多時,他看手頭上還有幾個代碼,便想着先處理完了在回家也來得及。
誰知道甲方爸爸一個電話,将他的計劃全打亂。
下午六點三十分,五月份,這時候的天還不是很暗,他正要收拾收拾東西滾_蛋。老闆親自給廖淮璟打了個電話:“小廖啊,德國Kerryson的那款軟件你明天能交?他們突然改了主意,說是後天就要發售。”
廖淮璟一臉為難,這幾日他度日如年,工作時也如坐針氈,生怕一個變天,身旁的同事全成了妖魔鬼怪。之所以要趕在天黑前回去,是因為他也不知道在這個世界裡,天黑後會發生什麼。
“代碼是還有三個就完工了,”廖淮璟點了兩下鼠标,在還沒關機的電腦上找了找道,“隻是其中兩個代碼比較難寫,今天能交,估計也要晚上十一點過。”
老闆在電話裡笑道:“我懂的小廖,加班費一分不少。這點你放心。”
廖淮璟哭笑不得,這是加班費就能姐覺的問題嗎!
“那個,老闆,”廖淮璟組織了下語言道,“這不是加班費的問題。今天家裡有點急事,恐怕……”
老闆也很為難,他想了想說:“這有點不好辦,我把聯系方式給你。你自己和Kerryson那邊溝通。德國方有直接和中國對接的部門。”
這也不是老闆貪生怕死不敢去講,主要他見德方心急火燎的,怕自己出面人家不收解釋。
“可以。”廖淮璟将方才調出來的頁面關掉,公文包一放,又坐進皮椅裡。
他眉頭緊皺,拎起座機,電話就往甲方撥。
“喂您好,這裡是Kerryson。”一個公事公辦的女生,聽起來學過五年以上的中文。雖仍能聽出一些不自然,但總體說起來很流暢。
“您好,我是HCR項目在中國創睿的負責人。”
那名德國女郎聽說是自家公司在中方的負責人爸爸,頓時語氣又恭敬了幾個檔:“先生您好,您這邊是有什麼事嗎?”
廖淮璟吸了一口氣,看了一眼擺在辦公桌上的電子鐘——已經七點。他長話短說:“聽說Kerryson明天就要HCR的成品。是這樣,我這邊家裡有點急事,代碼還有三個就完成了,能否明天早上交結果?”
那女郎很抱歉說:“很遺憾先生。這恐怕不行。我們項目說是說後天宣發,但明天公司需要對其做最後的包裝。”
“哦這樣啊。”廖淮璟内心狂跳,但為了不被炒鱿魚,他還是忍着慌張,打完了這通電話,“那可以,大概今晚北京時間十一點左右交結果。”
“好的,辛苦先生。祝您生活愉快!”說完“喀吧”一聲挂了電話。
廖淮璟心說愉快個屁。沒當場駕鶴西去已是不幸中的萬幸。
他指步如飛,争取在晚上十點之前完成一切,趕回家躲災躲難。
剛開始,他一邊祈禱不要出事一邊劈裡啪啦一頓寫。在第五次寫完的東西運行不起來之後,廖淮璟煩躁起來。他鍵盤一敲,擯除雜念專心于手裡的攻做。
最後一個字符敲完,試運行成功後,他松了口氣。把框架加成品,打包傳給了甲方爸爸,電腦一關,關燈鎖門一氣呵成。廖淮璟的辦公室在十五樓,走樓梯要好一會兒,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已經十點五十五了。果斷放棄走樓梯,改坐電梯。
電梯從十八樓下來,裡面已經有人了。是個穿得一身黑的男人,靠在電梯壁上閉幕休憩,見廖淮璟進來,他也沒什麼表示。隻是懶懶擡了擡眼皮,随意掃了一眼。
創睿十八樓以上都是負責公司宣發和海外對接的,廖淮璟也不認識幾個。見這哥們面生,也懶得寒暄,隻是找了另外一邊靠着休息。
興許是廖淮璟心裡那根弦一直沒松過,他總覺得今天的電梯比往日慢些,停的樓層也格外多。暗說這個點公司已經沒幾個人了,可到十三樓時,電梯再次停下。
門開,走進來個一身紅旗袍,梳飛仙髻的高挑女人。這女人的皮膚很白,顯得她嘴上的唇彩紅得格外詭異。
她手裡什麼也沒拿,興許十三樓到十五樓都是公司的技術部門,看廖淮璟面熟是同行,一進來就對廖淮璟扯出個笑,而對另一邊的黑衣男子視若無睹。
暗說這個世界除了有超自然事件時常發生外,别的和廖淮璟生活那個世界并沒有本質上的不同。但廖淮璟翻遍記憶的每個角落,都沒找到他們公司十三樓哪個女人愛穿旗袍。
他心想大概是那個時空在自己請假期間又來了什麼新人,因此這個時空也将她呈現在了自己眼前。想着是未來的同事,廖淮璟也對她笑了笑。
那女人見廖淮璟對自己笑了,很自然上來攀談:“你好!”
她的聲音很難形容。整體偏高,好聽是廖淮璟的第一感覺,其次就是有些幽遠的意味。是一種即便歇斯底裡,也不會特别大聲的城度,但口齒很清楚,每個字廖淮璟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這麼晚還不回家?”那女人用手撐着電梯壁,看着廖淮璟問。
廖淮璟說不上社牛,但也不是社恐。見這女子拼命找話題,心想可能是人姑娘覺得三個人站同一個電梯,一言不發安靜如雞有點尴尬,想打破一室沉悶,便回答說:“你是十三樓的。同屬于技術部門,知道這其中的苦。”
說着還跟着笑笑。還沒聊上幾句,電梯就到了地下一層。這裡是車庫,大而空——尤其是這種車已經開得聊勝于無的情況。還好頂上照明燈夠多,否則廖淮璟非得被吓暈不可。
黑衣男子見電梯到了,率先走出去。一陣風過,有點淡淡的古龍香留在電梯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