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度很低，像是從未關緊的門縫溢出。

鬼使神差的，景安站起來，摸着冰涼的扶手來到三樓。

一扇木制重門出現在眼前，景安悄聲走近，往縫隙裡看去。

房間裡堆積的物品都蓋着白色防塵布，斜屋頂的一部分做成了透明樣式，朦胧的月光透進來，像銀色紗霧在浮動。

牆上挂着許多和樓下客廳的那副類似的風景油畫，裡面沒有人，墊了防水布的畫架一片空白，畫筆和調色盤随意擱置在一旁。

“這麼晚還不睡覺？”

景安吓得怔住，發現唐玉就在她身後。

他換了一件黑色短袖和長褲，頭發淩亂翹起，眉眼比白日裡看見更加冷淡且鋒利。

他伸長手臂推開半掩的門，繞過景安走進去。

景安這才看見，他手裡提的水桶。

唐玉拿着畫筆在水裡涮了涮，蘸取顔料，筆尖即将觸碰到畫布時停住。

“你一定要站在哪兒嗎？”

他開始落筆，“你可以進來，邊上有書架，睡不着就去看看書，困了就趕緊下去睡覺。”

靜谧的空間裡，散發着淡淡的，屬于油畫顔料的油香味以及陌生的化學氣味。

橡木制成的書架上，放的多是繪畫相關的書籍，還有一些常見的名著讀物。

景安随便抽了本，坐在柔軟的皮革沙發裡看了起來。

黑夜寂寂，燈光與月色融為一體。

唐玉動作行雲流水，神色沉靜，墨黑色的眼珠半匿于纖長的睫毛下，透着别樣的朦胧。

出現在視線裡的，是一副完成了一半的畫，混合的色彩塗抹在畫布上，濃綠的山野寬闊遼遠。

畫布之外，她穿着米白色的棉麻睡衣，縮在寬大的沙發裡。

眼皮閉合，雙腿微微蜷縮，書本搭在膝上，手指放松，已經是陷入沉睡的姿态。

流暢的筆觸停頓，形成一個不太明顯的頓點。

他保持着這個姿勢，眉頭微蹙，盯着頓點接近三秒。

很快，唐玉站起來，将畫筆全部放進水桶，清洗，收拾散落的畫具，仿佛做了千遍萬遍。

整理好後，他往書架那邊看去。

睡着的人已經歪倒在沙發一側，長發從肩頸滑落，燈光隻在小巧精緻的下颌劃過一道亮色。

..........

景安是被手背上的濕潤驚醒，睜開眼，玫瑰沖她叫了一聲。

感受着腿上柔軟的重量，她小心翼翼的把手放在它背上，緩緩下撫。

玫瑰舒服地眯起了眼睛，昂頭蹭她的手。

這時，景安發現自己身上不知何時被披上了毛毯，長而厚，卻并不重，将她整個脖子以下都埋了進去。

唐玉已經離開，畫架上的畫布也不見了。

挂鐘顯示，現在是淩晨兩點。

.............

景安和景優瘋傳的視頻一夜之間被下架，據說是遭到了黑客攻擊，但也有人猜測是受到威脅删除。

網絡資訊多過雲煙，網民很快就被别的事情轉移了注意力。

淮甯一中六十周年慶典開始舉辦。

慶典當天，學校發的禮服無故損壞，一條巨大的裂紋開在禮服後背，無法補救，景安隻好繼續穿校服上台。

但出差多日的唐星竹突然回來了，她踩着高跟鞋推開後台大門，在一衆驚異的目光中找到景安。

“寶貝女兒，你的禮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