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雨溪谷避暑山莊,位于淮甯下屬小鎮的一個風景保護區旁邊,依山傍水,溪水潺潺。
老闆姓齊,是個短卷發的中年女人,穿着寬松的禅意服飾,說話輕柔卻不乏靈動。
她見到唐星竹就喊了聲姐,兩人擁抱了一下,又對景安和唐玉各自做了簡單的介紹。
到達山莊已經下午六點,三人先回自己的房間收拾了一下,半個小時後下樓去吃飯。
夜晚的山林沉默卻不沉悶,水池邊蛙鳴陣陣,森林中蟲吟鳥啼。
唐星竹和齊老闆相談甚歡。齊老闆是她大學的學妹,因為加入了同一個社團而熟識。
兩人聊着大學的趣事,小酌幾杯,不知不覺醉意朦胧,昏昏欲睡。
“唐姐平時那麼忙,今天坐車也累了,先回去睡一覺,咱們明天再聊。”
齊老闆把唐星竹攙扶起來,對兩個小輩說道:“你倆慢慢吃,吃完不困就在這附近轉一轉,但不要進林子裡,天黑不安全。”
沒一會,唐玉放下筷子,有些心不在焉。
手機屏幕倒映着燈光,安安靜靜地躺在桌面。
他靠着椅背,雙手搭在膝上,整個人呈現出一種莫名的乖巧和焦慮。
像課堂裡即将按照順序起來回答問題的學生。
“你在等電話嗎?”景安疑惑道。
話音剛落,屏幕亮起。
座椅被突然往後推去,搖搖晃晃地穩住,椅腳與地面摩擦,聲響刺耳。
唐玉站直身體,抓起手機,“我出去一下。”
他走得很快,發絲順着風流往後揚,沒一會便消失在轉角。
樹林黑如深潭,山風回響,像黑暗巨獸在穿梭,徘徊,無端端叫人生遍寒意。
“喂?”
唐玉盯着水池裡的蓮花,小小一朵,随着青蛙震蕩的水波晃悠,靜幽幽的。
電話裡傳來一陣噪音,好像有人在說話,信号時斷時續。
“是....呲呲呲唐呲呲呲....少......我呲呲呲.......”
聽聲音是個年輕的女生,緊繃的神經稍微放松,“你信号不好,有事發短信吧。”
對面又是那陣呲呲呲的聲音,唐玉聽見了一聲好,緊接着電話挂斷了。
過了一會,那個陌生号碼發來一條短信:
您好!請問是小少爺嗎?請問您還記得蔡媽媽嗎?
她是當初陸家安排照顧過您和夫人的保姆,我是她的女兒,我叫蔡晚婷。
我并不是故意要來打攪您,隻是事态緊急,我隻好背着母親悄悄聯系您。
我的母親前兩天進了重症監護室,醫生已經下了病危通知書。
她生病期間一直很惦記您,但是行動不便,接到您的來電都是強忍着病痛假裝健康,她怕您擔心,不想讓您再回來。
我知道我很自私,我不應該提出這種無理的要求,可是我隻是一個普普通通希望母親達成心願的孩子。
小少爺,如果您方便的話,能不能回京市看我的母親最後一眼呢?
而且母親偷偷保留了夫人的幾件遺物,我好一并交還給您。
不方便也沒關系,我能理解您。
————蔡晚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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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吹過,他感覺到後背一片濕冷,不知不覺,方才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唐玉沉沉的歎了口氣,遲遲不見申請通過。
他動了動僵硬的雙腿,眺望了一會黑夜中的山林,轉身回到室内。
一路上偶爾遇到幾個來避暑的客人,方才用餐的包廂已經被清理幹淨,景安早就走了。
剛和客人交談完的齊老闆發現他,笑着迎上來,“唐玉?剛出去轉了嗎?”
“嗯。”
“怎麼樣?環境還可以吧?雖然比不上你們京市那些貨真價實的東西,但這裡好歹也是我花了好幾年心思建的,以後就算賺不到什麼錢,我就地養老也成。”
齊老闆喝的有些醉,她拍了拍唐玉的肩膀,感慨道:
“都長這麼大了啊....我們這些個老同學居然現在才知道你的存在,誰都沒想到唐姐居然是最先有小孩的人。”
“不過也是,她脾氣那麼傲的一個人,總罵姓陸的花心大蘿蔔姓陸的王八蛋姓陸的不要臉,結果最後居然還是和姓陸的生了個孩子,雖然沒結婚,但也是不得了的一件事。”
“跟她姓唐好啊,不要姓陸,誰說一定要和那個渣男一個姓,當然是誰生的和誰姓!”
暖黃色的燈光打在齊老闆臉上,襯得酒後的臉愈發的紅。
她擡手揉了揉額頭,又有些迷茫,“但是她竟然還有一個女兒,和你同齡,難不成是龍鳳胎?”
聽見這些話,唐玉神情平靜,可細看之下,就會發現他越攥越緊的手。
但齊老闆頭暈乎乎的,根本沒注意到。
“有兒有女,還都長得一表人才,我隻比唐姐小兩歲,卻到現在連男人手都沒牽過...還好我還有錢哈哈哈....”
齊老闆搖搖頭,失笑,“我和你這個孩子說什麼,見笑見笑,我這個人喝了點酒就話多。”
“好了好了,謝謝你聽我說話,趕緊回去睡覺吧!”
齊老闆揮着手離開,碰見一個儒雅的中年男人搭話。
她剛才的酒勁一下子全消散了似得,站直身子,矜持冷淡的說了幾句,對方就讪讪而退。
唐玉回到房間,洗漱後吹幹頭發,發現手機彈出來一條消息。
晚風:你好,小少爺,我是蔡晚婷。
玉:叫我唐玉就好。
晚風:好的,唐玉,我剛剛給您發的短信句句屬實,絕沒有半句虛假。
晚風:請問您願意過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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